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颗鹿角马头的怪物便结结实实地咬住了没有实体的鬼魂,锐齿轻而易举地刺入了它的身体,有如脱水的海绵一般疯狂汲取着它的力量。
鬼魂被钉在了原地。
让人窒息、畏惧的强大力量扣住了它的身体,有如揪住老鼠尾巴的猫,它优雅地舔了舔爪子,时不时戏弄一下在劫难逃的猎物。
这般被动且无力的局面让它感到了难堪。
它不再挣扎,只嘲笑地望向魔女似笑非笑的面孔。
“呵——”
“可怜而又无知的魔女。”它语气中的怜悯之意愈显浓厚,“你正在一步步走向消亡。”
“大概吧。”
赫伊并没有否认它的话。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勾弄微卷的尾把玩,伴随她的动作,黑暗仆从瓦涅斯坦将鬼魂一点一点撕裂,让它疼痛得失去了嚣张的气焰。
“但在那之前,一定是你先湮没。”
“我们……走着瞧!”
留下一句忿忿的狠话后,像是魔术师手中的变鸽子魔术,鬼魂从瓦涅斯坦的口中消失不见了。
赫伊不以为意。
遣退了瓦涅斯坦后,她从窗台走下。圆润小巧的足踩在了绵厚的地毯,没有出一丝动静。最后,她在大床的边缘坐下。两手撑在软垫、倾身,丝近乎拂在萨列亚的身上,她垂眸,目光静静描摹着他刚硬的轮廓。
“走向消亡吗?”
她自嘲般地笑笑。
没有再出声,她只轻轻在男人的唇角落下一吻。
情深且缱绻。
不多时,赫伊走了。
殊不知在她离开后的不久,大床上看似一直在沉眠的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寒凉的黑夜中,白金色的眼眸凛凛,装着厌恶、盛着不耐。
朝无人的空间,他低声吩咐。
“备水。”
“我要洗漱。”
他的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味道。
老管家马布斯从阴影中无声地站了出来,推了推单边眼镜,他明知故问:“既然这么厌恶的话,为什么刚刚不阻止小姐呢?”
“我只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应后,萨列亚倏地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他的眉头皱起,不悦地谴责:“马布斯,你越来越多话了。”
“抱歉。”
马布斯并不是那么满怀歉意地道歉。
若是真的极端厌恶,为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将魔女阻隔于千里之外?
怕是连兰斯公爵自己也不曾觉——那栋被标志为绝对禁区的严实高墙,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条缝隙。
兰斯公爵此刻对魔女的厌弃,不外乎是深深印刻在骨子里血脉中、长达二十数年的习惯。
终有一日,他会现——他心中的高墙已有香薰沁人的紫藤萝攀沿而上,结出了美丽且柔软的花朵。
但显然,
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刻。
老管家端来了暖水,眼底含笑地看着萨列亚极度不耐烦地用毛巾重重擦拭被魔女亲吻过的地方,好似要将何种污秽不堪的印记全部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