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之后,并没有露出过沮丧的神情。
谢雁写完这句话,转过身,笑着看向两人,“眼熟吗?”
纪铃点点头。
陈运飞哑然失笑,想起数年前的自己,“你总不会是给我在打气吧?”
黑板,字字有力的粉字写着段话。
“‘生命有长短,命运有沉升,所幸我的生命,能化成匍匐在华夏大地上的一根铁轨’,这是詹天佑先生说的。”纪铃念出了黑板的这段话,也认出了来源。
这也是数年前,同样在交大的教室里,陈运飞做的演讲,当时,还是谢雁帮他写的稿子。
当时的他们,年轻气盛,华国的铁路刚开始展,每个人充满了干劲。
而随着时间的展,铁路的确是展了,但陈运飞偶尔也会有迷茫。
展的这么快,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事故频,乘客不满,无法买到车票,年年爆满的春运,不堪重负的铁路系统……
现在骤然又看见这句话,还有些恍然。
谢雁说,“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的困难,做什么事都不会简单,更何况,我们做的不是简单的事,是重复的事。”
她的脸没有多少血色,但目光坚定。
“华国的路,华国的车,是华国工人,设计师,研究人员……华国的无数人努力创造出来的。”
“只要回顾自己的人生,没有白来这世间走一段路,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和付出。”
谢雁:“没有辜负自己的价值,那么无论人生长短,无论命运沉浮,都是最好的人生。”
她没有成为这大地的一根铁轨,但是她的命运,和铁轨的车轮紧紧连在了一起。
和这片土地,紧紧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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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很快启动了,谢雁没有浪费一点时,纪铃很有天赋,虽然是团队的人,但也很快融入了团队里,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容易交流和打一片。
这次他们主攻的车型是cr4oo系,以4oo命名,作为目标,就足以证明这次自主研究的不同——他们要挑战的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动车组,是以4oo公里时为目标的级高动车。
即便是siemens的ve1aro系列,作为3oo度级别的动车,已经成为了世界顶尖的一流水平,成为各个国家的引进目标。
为了让华国自己掌握核心技术,从设计到生产,完全国有化,整个研过程,将由华国的团队自己进行。
项目组要克服的技术难题不少,但谢雁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每个人,能在攻克难题的过程中体会到不一样的快乐。
这样的快乐,和痛苦是难分难舍的,实验失败,遇到一个个知成因的问题——痛苦,但当这问题被解决,也味着他们做出了一个个技术突破和进步。
预计大概要七八年的研过程,在谢雁团队的努力下,进度很快,到了第三年,已经完了大分内容的研,关键的技术难题已经解决。
而到了第三年年尾的时候,郑晴请了假期回来看谢雁,这次无论如何她也要把人带去休假。
苏筝倒是离谢雁团队很近,常跑看她,陪她去医院。
这几年的事情,华国的纵横规划已经变作了八纵八横,京沪高铁路连续五年盈利,当年的事故风波已经过去,很多人遗忘了事故,但在这个行业里的大多数人,依然谨记着当年的教训。
沪城最大的列车调度所,每天有无数列车在这里接受车命令。
周廊教授前一年已经走了,陈运飞也成了动车实验室的负责人,苏筝负责的磁悬浮列车正在挑战的度级别,也在研究不同的轮轨材料,虽然目前磁悬浮还无法在华国推广开来,成本也很高,但未来必然是属于更高的时代的,谢雁相信,磁悬浮有一天也会走到交通舞台的正中央。
但郑晴来的时候,谢雁已经在医院了。
进电梯的时候,有个男人带着个双眼红肿的人从电梯下来,郑晴只看了他们眼,觉得有眼熟,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没有多想,快步去了谢雁的病房。
人已经昏迷,谢雁父母叫的人在走廊和医生说话。
纪铃和苏筝在病床旁边交谈,纪铃也哭了好几个小时,“我们谁也不知道她的病有那么严重。”
“前天,她还在整理资料,那个时候我们就应该让她休息的。”
谢雁通宵整理的资料,是整个项目的重要内容,还有她没有时间去实现的想法,这内容,太多,也珍贵了。
更多的是她的想法,对cr4oo系的构想,乃至对更高度级别列车的设计,这内容,她并没有指定给谁,所有的资料,叠起厚厚的好几摞。
这么多的资料,只有个落款,不是她的名字,而是——
“给华国的铁路交通,以及那正在建设华国交通的人们。”
她在资料的开头,用潦草的迹写了段话。
“这是我没有时间去实现的构想,希望有一天构想里的高列车能出现在华国的铁路上,届时,去千里之外见另一个人,会变得更快,更简单。
每个奔波在外的人能回家,每个被迫离家的父母能见到自己的孩子,每对离别的夫妻能随时相聚。
届时,天涯只在咫尺,咫尺就是天涯。”
梦里的竹子病斑已经爬到了顶端,黑夜却也到了尽头,破晓的光洒在原本荒芜的黑水和山边,远处虚幻的人群变作了一个个拿着行李的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