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整三天,三十六个时辰,思齐几乎是一分一秒地熬过来的。等到刘赟真正安然回到府上,思齐心中的大石才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正如思齐所料,董承等人在初一那日动宫变,想要诛杀曹操。
曹操入宫时也早有防备,不光反杀了董承等人还软禁了皇帝刘协,最终找回了对宫城的主动权。
曹操倒是没有为难刘赟,但事情还没处理完毕,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曹操便将刘赟留在了宫中,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两天。
刘赟这几日在宫中过得的确不算是好,一回到府中便倒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刘家大郎和管家赶忙去请了医官过来,那个看起来一把胡子很有经验的秦医官皱着眉头把了好一会儿的脉,最终得出结论——大王这是着凉了,并无大碍。
思齐给章氏使眼色,章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医官,幽幽开口:“果真如此?大年节下的,大王都已经倒在这里了,难道你们还觉得只是普通风寒吗?”
秦医官也是聪明人,闻言立马改口:“是,是。下官为了不叫太夫人忧心,没能及时禀明大王病情,却不成想太妃如此明查。这个时节里头,只要一病必当是不轻的,大王如今已倒下了,若是不好好养着,一旦寒气入里,后果不堪设想,太夫人还是要安顿府里,早做打算。”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赟果然如医官所言,继续病了下去。
正月里头人本来就闲,刘赟这时候病倒了,过来府上探病的亲戚朋友络绎不绝,很快也就弄得人尽皆知,便不用再去理会外头那些事情了。
思齐在心中暗暗感叹阿父高明。
刘赟该进的时候未必能进,但该退的时候一般都能把握好机会,在该退的时机毫不犹豫地退下去。
对于刘赟的左右逢源遇事躲事,思齐是心存感激的。毕竟在如此动荡的年代里,王府能够有今天实属不易,也正是因为有刘赟这棵大树为她们遮风挡雨,她和两位阿兄才得以过得这么安稳。
说起来,这些功劳都应该算在刘赟的头上。
因为对阿父心存感激的缘故,思齐这次床前侍疾格外认真,日日精心侍奉在阿父床前,除了端水送药外,还时常给刘赟念书解闷儿。
思齐这些举动叫宗亲们看在眼里,因此博得了一个孝顺的美名,也算是应了“无心插柳”那句古语。
也因着这次事情,章氏看思齐这个孙女越的满意起来,上元节那日更是给她封了一个大大红包,里面装了整整十两金子。
刘赟的病时好时坏,偶有反复,在医官的精心救治下,也是出了正月才好全了。
而正在这时,曹操也处理完了董承、王子服等为刘协策划动宫变之人和其他牵连到的官员们。
等曹操处置完了一众相干人等后,意外现宗亲和大臣当中,和刘赟交好的那些人竟然都没有在这次事情当中冒头,也等于间接给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
果然如他原本所想,刘赟此人的确是个难得的可交之人。
二月初三这日,刘赟收到了来自司空府主人曹操亲自书下的请柬,说是今日会在府中准备酒席,请黎王过府一叙。
接到请柬之时,刘赟正吃着思齐端来的巩固治疗效果的汤药,看到请帖之后,原本被汤药苦得无精打采的脸更是皱成了一团。
思齐低头,莞尔一笑。
这时候该清算的都清算完了,曹操也有心情找人来自己府上吃酒了。
这回宴席想来不会是什么鸿门宴,而是庆功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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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以后,天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董承、种辑、吴硕、王子服、吴子兰等人皆被曹操一网打尽,而刘备则一早便逃出了许昌,宣告着此次宫变动者的彻底失败。
司空府的书房内,对于“衣带诏”事件的讨论暂且告一段落。曹操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虽然事情是已经差不多解决,但不代表他能置身事外做到不心烦。如今这么一通闹下来,他在宗室和旧臣们当中不大好的名声就变得更不怎么样了,无形之中为推行政和增加了更多难度。
程昱环顾了一下四周,对着荀攸问道:“今儿文若(荀彧)不过来了么?”
主公近来有些格外依靠荀彧,今日设宴的场合却不见人的确有些稀奇。
荀攸道:“他方才去景园接黎王了,想来这时候应该也快回来了。”
原本正在低头用茶的张辽忍不住抬头道:“那刘赟倒是个厚道人。”
当日徒生宫变,刘赟也是无缘无故受到了牵连,但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了自己,在宫中待着的那几日不生事,不乱讲条件,做到尽量配合帮大家解围的确十分难得。
当初他去英华殿查看被扣住的刘赟之时,对方还叫内侍专门给他盛了一盏肉汤。
虽然他是武将出身并不畏寒,但心里头还是觉得暖意十足。
贾诩想了想,对曹操开口道:“主公可否有考虑过,让上头那位……换一个人来坐?
程昱立马心领神会,道:“这么看来刘赟倒还算是适合那个位子的。”
心态好,明事理,不会跟自己较劲,更不会跟曹公较劲。若是这样的人坐在上头,他们行事起来可比刘协在位要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