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称呼听习惯了,人会麻木。
晚自习自然也迟到了。
顶着那么一个可疑的巴掌印在教室门口喊报告时,我好像才突然活了过来,偏偏想退缩逃离之际,听见了里面那一声“进来。”
教室里,语文老师在跟自习。
她三十多岁,性子温和,说话慢条斯理,讲课很有耐心。许是因为早上刚叫我读过课文、我当时的表现又令她满意,所以在抬头看见我之后,并没有责问我为什么迟到,也没问我去哪儿了,只是淡淡一笑,开口说:“正式铃都响过了,赶紧下去坐下。”
这一句话,奇异地给了我些许安慰。
坐下后抬头看她,她正弯下腰给前面一个学生讲题,长长的马尾从臂膀滑落,露出的温柔的侧脸,正好朝着我的方向。那一瞬,我忍不住想:如果她是我妈妈就好了。
我不想要她长得多好,也不奢求她给我锦衣玉食,只要她温柔耐心,能永远轻声细语地同我讲话。
可我知道,这一切念想,不过痴人说梦。
晚自习上这个短暂的走神,是被侧后方的郑西洋打断的。
他用尖戳我肩,在我转头看过去时,脸色震惊地问:“你没事吧?脸红成这样,被谁打了?”
说起来得感谢他,问这句话,知道压低声音。
可饶是如此,还是惊动了周围好几个人,不说和我同桌的小小,就连一贯散漫的倪大少爷,也没在晚自习睡觉,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脸看。
他们这种天之骄子,应该从未体验过被人甩耳光的滋味吧?
我思绪游离半晌,也没想到能找什么话搪塞过去,最后也懒得辩驳,只能答了一句:“没事。”
这句话其实很明显,就是不想多说的意思。
可郑西洋和小小这两人显然没能意会,一个自言自语,一个扯着我追问,大有一副“不弄清原委不罢休”的架势。
最后,倪行帮我解了围。
其实也算不上解围,他就是在小小不停追问的时候突然扔了一个自己的本子在我桌面上,顺带来了一句:“数学作业帮我一写。”
听他语气恶劣,小小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安静了。
我自己的作业早已经写完,那一刻也没有和他掰扯道理的心思,就当打时间,帮他写了数学作业。
第4章情书 你别害怕
2o1o年9月2日星期四晚上晴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但凡我和李文若处在同一个空间里,那大抵就没有安生日子可言。
而她的招数,翻来覆去,也无非那么几手。
要说今天真有什么让我感觉到难受的,应该是小小的态度。
我原以为,这几天接触下来,我们哪怕说不上亲密无间,也已经因为同桌且同宿舍这样的缘分,比旁的人都要多几分亲近。
可是早上在饭堂里,她去而复返后那个状态,就像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浇了我一个透心凉。
我想想也知道,在我们正吃饭时,她被人叫走,回来后面对我强颜欢笑、目光躲闪,肯定是因为听别人说了什么关于我的闲话,而那些闲话,大概不中听,还让她心里介意。
也许我还是太过天真,又或者,低估了李文若对我的仇视。
在当时,并没有将那些古怪联系到她身上去。
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看重感情的人。因为感情这东西最虚无缥缈,就连亲生血缘之间都不一定存在,更何况两个陌生人。可大抵是从小都太缺少朋友,和小小这几天相处下来,让我心中一直存着一丝幻想:她是会成为我朋友的,毕竟她是那么的温暖可爱。
在觉察到她似乎刻意疏远我之后,我维持了两节课的镇定,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第二节课下了以后,便自己去了厕所。
据说一中的实验楼是前几年建的,为着方便文明,每一层的尽头都设置有男女卫生间。可是在这之余,一中其他的教学楼上,都没有这个设置。学校里大多数学生想要上厕所,都要在课间下楼,穿越半个操场,排队如厕,再穿越半个操场,返回自己所在的教学楼。
因着这个原因,像我们这种在三楼的高一生,大多会选择在第二节课后这个大课间下楼去。
大多女生还会选择结伴而行。
前几天我都是跟小小一起,听她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早上她没有下楼的意思,我一个人,想着她表现出的反常,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一开始听到那几个女生说话,甚至没有意识到,她们是在说我。
是“杀人犯”这三个字,突然让我心头一颤。
我下意识看了过去。
那几个女生穿着簇的校服,看着也都很文静,在我看过去的那一瞬,齐齐噤声了。
可恰恰是她们那样的态度,让我越心神不宁。
还没从厕所出来,上课铃就响了。
我小跑着去教室,在楼梯口,迎面撞上了倪行和郑西洋他们一伙人。当时说了句“借过”,我便想从郑西洋边上过去。可他好像从来不知界限为何物,又或者本身就是“跟谁都自来熟”的性子,一下子从后面攥住我衣领拉了我一个踉跄,喊了句:“诶,你别跑。”
耳后当时便响起一阵笑。
我有点恼,扒下他的手,偏头想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