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耀灵耸耸肩,不置可否。
有侍人从远处跑来说父亲催促,于是谢凌与对两个友人打了招呼,就又往父亲的方向走去。
直至天色渐暗,诸宾客才渐渐散去,谢凌与也终于半醉了,有些摇晃地走进房,关上房门。
贺摇清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他去了凤冠,睡得不太安稳,眉头轻皱,也许是察觉到有人正在一旁看着他,纤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虽然刚开始还有点模糊,可转瞬间眼底便恢复清明。
于是故意将身形剧烈地颤动了两下,却也只是低着头不吭声,可要叫人仔细一看便知,这人竟在不停地抖。
谢凌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他,心下却越清醒,挥之不去的冰凉又来了,他忍下心中的抽痛,开口道:“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再对我说谎。”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甚至勉强才能从中找出其中那丝不易察觉的恼怒,更多的却是黯淡,配上那喝多了酒的嗓音,竟是有些嘶哑了。
这倒是令贺摇清有些惊异了,他脑中想过这人可能会有的种种行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却是这般反应。可心里想归想,面上也是分毫不显,只见他一个微顿,头垂地更低,身形也颤抖地越厉害了,任谁在旁都能看出这人的恐慌害怕。
谢凌与又控制不住地揉了揉太阳穴,沉默良久,才道:“今夜你就算不说,也瞒不住了,我问,你答就行。”
不等面前的人回话,就又开口道:“是谁让你扮作女子的?”
贺摇清只觉地这情景越有,强压下即将翘起的嘴角,才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没有…父皇说过,我就是女子。”
谢凌与心下冰凉,他最不愿意想象的结果出现了,可圣上这么做用意为何?让他以公主之名,男子之身嫁给自己,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已经十八岁了,难道就没有现,你和寻常的女子不一样吗?”
“不能说!”贺摇清猛地抬头,语气惊惶:“父皇要是听见,会怒的,还会…死好多好多人,他说过的,我就是个女孩啊?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谢凌与一颗心猛地下坠,只觉得嗓子里好像堵了块石头。
贺摇清坐着,微微抬头,眼角噙泪,白皙的后颈在谢凌与眼前划过一道柔顺的弧度,是一副可怜而又无辜的模样:“我有现的,我和她们不一样,可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是个怪物吗?”
谢凌与只觉得一片冰寒,可他的满腔情绪却又能给谁诉说呢?只能全部默默憋在心底,良久才走到贺摇清面前,缓缓伸出一只手抚在他的头顶,语气有些艰涩,却全部都是坚定。
“你当然不是怪物,你……只是个男人,就跟我一样。”
贺摇清这才是真正的愣住,连躲开头顶上的那只手都忘了,他瞳孔震动,其中的嘲弄讽刺全都消失不见,耳边就只回荡着这一句话。
你是个男人,就和我一样。
贺摇清看着眼前的人,几乎是疑惑不解了,明明这人才是最无辜的,不是吗?被欺瞒,被戏弄,被设计以至于被迫娶个男人,难道不应该是暴怒、愤恨或是质问吗?怎么还能像现在这样,对眼前的罪魁祸安慰地说上一句,“你只是个和我一样男人”呢?
十八年了,他甚至已经习惯了那漆黑如同梦魇一样的深宫,还有周围所有人丑态毕露的眼神和面容,他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可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坚定地告诉他。
作者有话说:
设定是皇上太后等等要将出嫁公主送至皇宫正阳门,然后驸马来接哈。架空王朝,和我国古代的不一样。
第11章眉眼带笑
夏日的天总是亮地很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牖照进书房,在谢凌与的侧脸上投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
书房里有张小榻,他就是在这上面将就睡了一夜,谢凌与起身,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颈,给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凉茶。
入口微涩,就和他这两日的心情一样。
其实昨天贺摇清有一点是想错了,谢凌与又非圣贤,怎么可能不气愤?
但他自问,贺摇清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是如此的无辜脆弱,在充斥着谎言与恶意的深宫之中生活了十八年,分明是个男子,却永远都要以女子的形象过活,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告诉他真相,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个怪物。
尤其是经过昨夜之后,仅剩的一丁点儿恼怒就全部化作了怜惜,谢凌与终于明白了之前太子话语中的意思,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人以前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他谁也不能怨,只能将满心的苦涩和真相全部压在心底,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拿出来独自品味。谢凌与自嘲一笑,他本以为自己情窦初开便遇上了对的人,这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幸运,却没想到连初遇都该是错的。
罢了,还未开始的爱情便无疾而终,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所幸趁自己还未真正沉下去,现在终止还为时不晚。
谢凌与喝完了茶,走到卧房,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却没想到他的手刚刚放下房门就开了,只见贺摇清穿着白色的里衣,长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眼睛里还带着刚刚睡醒的迷茫,鞋却是穿反着的,可他却好似浑然不觉,还在懵懂且小心翼翼地对着谢凌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