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话,证明她们长久以来笃定的事情不是什么荒谬,她们才激动了半晌,突然想起江宓刚刚说的是求救信号,两个都做过梦的女人心脏复又揪起,眼神充满惶然和困惑,“可是大师,这几年我们66续续做的梦,都是一些山清水秀的画面,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不出松儿有什么危险……”
这怎么会是求救信号呢?话是这样说,可两位女士颤抖的声音已然泄露了她们内心的恐惧,同时感觉心底升起一片寒意。
连谢川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手边话筒攥紧,掌心出了一层粘腻的汗,天哪事情展到求救的地步,孩子真的是平安无事么?“梦境的寄托,某种程度就像摩斯密码,是一种时通时断的信号,画面中出现的任何符号都是信息,你们不能只关注孩子的表情状态,应该回想一些细节。”
江宓的话,让两位女士开拓了思路,她们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然后猛地打了个寒颤,颤抖着嗓音道:“我想起来了,我看到了虫!孩子脚边有很多小型陶罐,陶罐边爬满了虫!”山清水秀的地方,从来不缺虫子,她们只盯住了孩子和远处的山,多年来想以此为标识寻找,可国内版图那么大,漂亮的山山水水如此多,找一座辨识度不高的山,谈何容易?
现在想想,最具有暗示性的东西反而被她们忽略过去了,“陶罐上还有文字,不是汉语,是那种看不懂的文字!”老太太紧随其后,提供了第二个信息,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倚老卖老,但她年轻时也是一名学者,她突然想起了那些文字是什么了,孙子已经无数次暗指了,他可能在西南边陲的地方,居然被她忽略过去了!她真是太没用了,这么几年一次次做梦,却只顾着盯孩子瘦了的脸!
意识到自己这些年耽搁了孙子的命,老太太心脏顿时揪得慌,颤颤巍巍的枯手不断击打自己的心口,声音啊了半天只剩下嚎,脸上老泪纵横。
这下子轮到纪书涵有些蒙了,老婆和妈说的梦境居然是真的,儿子小松真的给她们托过梦,而他这个当爹的,一直当做两个女人精神状态不稳定下的胡言乱语,所以没有当真。
谁曾想梦境居然确有其事。
纪书涵心头一团乱麻,他艰涩道:“那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呢?”
一家四口人,孩子失踪后,为什么他只给母亲和奶奶托梦,独独漏掉了他这个父亲呢?明明在失踪之前,最疼孩子的是他这个父亲啊。如果他也能做梦的话,这些年他就不会怀疑家里的两个女人在胡言乱语,他会更加心甘情愿、全力以赴陪着她们去找人,甚至也许能透过梦境,找到儿子的线索。
同时,作为一个半只脚踏入世界的外行,纪书涵对江宓的行为话语存在着理智与好奇。
他想知道江宓的通灵原理,其他选手或多或少都有使用一些道具,而唯独江宓是空手而来的,从头到尾只摸了一下孩子的衣服,张口就能点破玄机。如果这不是他亲身坐在这里,感受到那种玄而又玄的震撼,他一定会怀疑,江宓是一个背好台词、与嘉宾一唱一和的漂亮骗子。
江宓也不觉得冒犯,他这一行没必要藏着掖着。
正如早已流落人海的阿大阿二,哪怕他们坐在电视机前努力想要效仿江宓的每一个动作,没有灵力做底子,普通人究其一生也难跨越世界的大门,感受通灵的强大力量。
而原理这种东西,他三言两语也讲不通,只能举了一个例子,“纪先生,您应该听过岛国‘八百万神明’一说吧?”
纪书涵点头,他本人是一个普通上班族,但也读过不少书,自然听说过了,八百万虽然指的是虚数,但数量其实并不夸张,因为他们崇尚的是“万物有灵,所到之处皆有神”。
对方听过,江宓就好阐述了:“在岛国太阳月亮、山川湖海、风雨雪晴,甚至一切家具器物、场所建筑都被认为有神明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八百万来历。”江宓拿起孩子的衣服,“哪怕是一片布料、一块冰冷的石头,一把破旧的雨伞,只要有人愿意相信,那就有‘神明’存在。”
如果没有人相信,那神明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神会抛弃民众离去。
这种“泛神论”,道理适用于通灵,沾染了活人气息的器物,如果通灵师愿意放下身段去温柔感应,世间万物的秘密就蕴藏在其中。
“至于您为什么没有邂逅到梦境,纪先生您心里当真不清楚么?”江宓这个人温柔起来很温柔,像是一朵温室里精心教养、颇具涵养的花骨朵,没有任何锋利的刺,可他冷淡起来时候也很冷淡,简简单单的言语就能将人刺伤。
“打从心底,您就已经对他的死亡盖棺定论,您甚至对他的存在感到厌倦疲惫,视他为这个家精神上的枷锁,一个逝去多年还不肯放过这个家的小包袱……也许你还曾动过再生一个孩子来彻底取代他的念头,这样的您,他怎么会托梦给你呢?”
“他怨你啊……”
江宓的话过于直白,听得主持人谢川额头冒汗,不知道该不该打圆场,
他瞅着纪书涵似乎被说中心事了,太阳穴鼓起蹦出两条青筋,似乎随时会暴起伤人。
可纪书涵的风度显然乎了他的想象,听到通灵师说,儿子对他心怀怨恨,纪书涵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握成拳头,心头萦绕着各种滋味,似是五味杂陈,最后一切一切,只化为了酸涩和愧疚,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手捂着半只眼,指缝挡不住汹涌的泪水,“我爱他,我一直都爱他,我没有视他为包袱,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