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时间一直持续了十多个小时。当手术室的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廖俊杰觉得自己的心就好象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揪在了一起。他内心的胆怯和恐惧居然让他一时间无法站起来。
这十几个小时的等待,就好象十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一直就在深深的恐惧和后悔中挣扎着,以至于此刻他抬起头来时要是熟悉的人看见他,一定会大吃一惊,他此时的面容,何止是单单用憔悴两字可以形容的?他眼眶深陷,满眼血丝,胡子拉渣,简直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
别人都以为他是担忧爱妻所以才会一下子变成这样。只有他知道,他是怎样在恐惧里煎熬了这么久的。
医生护士推着虞无暇走了出来,他咬着牙站起来迎上去。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一开口就吓了那医生一大跳,医生正是那个被他揪着衣领吼过的医生,此时看到他的样子也不由得震撼了,震撼之后就是满脸的歉疚和无奈。他拍拍廖俊杰的肩膀道,“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
喜悦就像潮水一般瞬间蔓延到廖俊杰全身,他差一点就要喊出来了,十多个小时的煎熬在这一刻一下子都得到了释放。他觉得全身说不出的轻松,可是那医生下一句话又让他如坠冰窟。
“你妻子伤得很重,全身几十处的骨折那还是小问题,最重要的是她伤到了头。所以目前为止她都一直没有醒过来,也许她很快就会醒来,但是也许,她这辈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成为一个植物人,这可能性非常大。”
什么意思?没有死?
此时廖俊杰呆若木鸡的样子倒也很符合听到这个噩耗不敢相信所以成了这样。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差一点就露出马脚了,他就像如梦初醒一般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医生,然后再次朝那医生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领怒吼,“你说什么?我妻子怎么可能成为植物人?怎么可能?你在骗我,骗我对不对?”
旁边的人连忙过来想要拉开廖俊杰,却被这个医生制止了。说实话,他看到进手术室前的廖俊杰与现在相比,他憔悴苍老的程度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能够理解这位先生对妻子的爱。他这样的反应已经算是轻的了。这世上怎么还会存在这么痴情的男人?他被他对妻子的爱深深感动了。
“廖先生,我很抱歉。不过你对妻子的爱我们都有目共睹,我们相信一定会出现奇迹的。”他安慰的拍拍廖俊杰的手。
廖俊杰这时也似乎冷静了下来,他缓缓松开这位医生的衣领,低声道,“对不起!”
医生宽容的笑笑又说道:“现在你妻子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你去陪着她吧,要多和她说说话,这样对她醒来有帮助。”
医生说完一脸遗憾的走了,其余人推着虞无暇走向病房。廖俊杰机械的跟在他们后面。等进了病房,这些人把虞无暇移到病床上,把各种仪器和氧气罩给虞无暇戴上,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刘俊杰和虞无暇。
廖俊杰呆呆坐到病床前,虞无暇闭着眼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呼吸器。。。。。。廖俊杰很有一种想要把这些管子全部扯去的冲动。当然,那也只是内心深处的冲动而已,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看着虞无暇那张自己熟悉无比的脸此时又青又肿,哪里有一点平日的美丽。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变态的快意然后就是厌恶。他想着医生的话,医生说她十有八九是当定了植物人了,但是亲人的声音也许会刺激到她,对她醒来有帮助。
所以此时,他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心中免不了在诅咒,最好一辈子也不要醒来了。就这样吧,既然你这么贪恋这个人世,那么我就容忍你活下来吧,但是就只能这样活着了。你要是敢睁开眼睛!你要是敢睁开眼睛。。。。。。我一定会让你再死一次的。
两天之后,虞无暇被廖俊杰安排转院回到了他们的城市y市,住进了当地最好的医院最高级的病房。
至此之后,云瑶的病房之中,每天就只能见到特护的影子。她那“深情”的丈夫一次也没有出现。
虞无暇在这种安静中,一躺就是一个月。在这期间,她的意识时而有时而无。但也只是仅限于意识而已,她就算是在有意识的时候也根本不能动弹分毫,连眼皮也动不了一下。
在有意识的时候,她总是在这安静黑暗的环境里回忆着。
她回忆起自己和廖俊杰是怎么认识的?对,是在自己大二的时候,自己的生日,妹妹吴艳秀带着他来的,说是自己同学的学长。当时他被大家拱着唱了一歌,他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他唱的是一老歌,名字叫做《忘不了》,被他唱出了一种天荒地老此情不灭的感觉,就因为这歌,就因为他唱歌时那略显忧郁的眼神,一下子就击中了虞无暇。之后很快,虞无暇就和他坠入了爱河。
她回忆起廖俊杰在自己毕业那天忽然捧着一大束百合出现在她学校门口,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朝她单膝下跪,变魔术一般掏出了一枚戒子捧到自己面前。他曾说,玫瑰那种艳俗的花根本配不上她的清新脱俗,她应该是百合,又圣洁又高贵。
她回忆起结婚当晚,他如获至宝一般的抱着她不断叫她“宝宝”,一整夜也没有合眼就那么温柔深情的看着她。
。。。。。。
然后这些回忆全部裂成碎片,这些碎片汇聚成一张狰狞可怖的扭曲面容,汇聚成那只自己原本感觉温暖无比的手,轻轻就这么推在自己的肩膀上!从此之后,自己眼前就只有黑色,就像现在这样,不能动,不能说,不能看。明明活着,却还不如死了。
从骨子里渗出的冰冷,让她忍不住抖。她的表情是那么痛苦,她的额头全是细密的汗水。可惜,特护消极怠工,没有一个人看到她这幅样子。而这样的痛苦,虞无暇每天都要承受几次。
一直到虞无暇住进间高级病房的第4o天,来了一个女人。她穿着火红色的无袖连衣裙,踩着一双闪闪亮的银色高跟鞋,大波浪的卷,艳红的嘴唇,艳丽的容貌艳丽的打扮,走到哪里都是香风一片。
她就是虞无暇的继母带过来的孩子,虞无暇的妹妹,吴艳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