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稷睡得並不沉,半夢半醒間隱約察覺到有人來了,於?是掙扎著睜開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他徹底清醒,沉著臉坐起?身?來:「皇姐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你橫豎無事,本?宮隨時來,隨時能見到你,提不提前說一聲?又如何?」馮樂真平靜反問。
馮稷笑了:「皇姐果真伶牙俐齒,也不知道在面對那些朝臣時,是否也是這般能說會道。」
「宮外的事,你怎會知道?」馮樂真勾唇,「看來本?宮防範再緊,也依然攔不住有人跟你通風報信啊。」
馮稷神色木然:「我是皇帝,是正統,有人擁護難道不是正常?」
「是啊,你是皇帝,是正統,所以做了再蠢的事,都有人護著,」馮樂真說著,突然笑了一聲?,「本?宮還真是羨慕呢。」
馮稷:「皇姐大清早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羨慕?」
「那你覺得,本?宮是來做什麼的?」馮樂真反問。
馮稷盯著她看了許久,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終於?下定決心殺我了?不容易啊皇姐,可算是想通了。」
馮樂真扯了一下唇角:「錯了。」
「什麼?」
「本?宮這次來,不是為了殺你,而?是為了讓你看一樣東西。」她說著,將手裡的布包扔到了他腳邊。
馮稷眼?底閃過一絲警惕,遲遲沒有去?碰,馮樂真也不著急,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許久,馮稷搭在膝上的手指終於?動了動,將地上的布包撿了起?來。
布包打開,露出明?黃的聖旨。
看著上面只?有先帝時期才會用?的花紋,馮稷謹慎地看了馮樂真一眼?,見她沒什麼反應,便緩緩打開了……
馮樂真就看著馮稷的手越抓越緊,被細心保存了將近十年的聖旨,在他顫動的手中?很快變得皺巴巴的,她就這麼冷眼?看著,沒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許久,馮稷突然笑了一聲?,接著便是大笑,笑得渾身?顫動臉頰抽動,笑得咳嗽不已險些窒息。馮樂真就這麼看著,直到他聲?音漸漸低下來,才開口說話:「我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是□□三讓,給足了彼此臉面,還是我拿著這道遺詔登基。」
「辰元帝昏聵無能難當大任,然皇室子嗣凋零無第二人選,朕無奈擇其為儲,卻不願大乾自此飄零,故今日立違背祖宗禮法之詔,待時機成熟時,朕之長女?恆康公主可持此詔取而?代之,取而?代之……」
馮稷攥緊了聖旨,再看向馮樂真時,麻木多時的眼?睛里多了幾分淒婉,「皇姐,你說他怎麼可以如此不公,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連這種詔書都寫得出來,我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啊!我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他問得幾欲啼血,馮樂真卻是冷靜:「他確實不公,你我只?相差半歲,他予我的名諱,是且陶陶,樂盡天真,予你卻是社稷之稷,明?知我是女?子不能繼承皇位,卻還要將我當做你馮稷的磨刀石,不斷給我希望,又處處防備算計。他的確不公,卻是對我不公,你沒資格說這句話。」
馮稷荒唐一笑:「我沒資格,難道你就有資格?五歲同染時疫,你我皆是昏厥不醒,他不去?上朝守了你一天一夜,我這邊
卻只?有母妃和太醫,他壽辰時,我花了三日時間親手做的小馬,不及你御花園隨手摘來的一朵花,在那之前我一直覺得,是因為我不夠聰明?,不夠爭氣,他才會更疼你這個聰明?敏慧的女?兒,直到那時我才突然明?白,父母愛子,無所謂爭氣不爭氣,他偏寵你,即便你處處敷衍,即便你再蠢再笨,他還是會偏寵你,還有九歲那年……」
馮稷想起?往事,呼吸漸漸發顫,「九歲那年,我無意間將祁景清推進水裡,你是替我背了黑鍋,在祁鎮那兒跪了一天一夜,可你是否知道,我在御書房門外跪了將近三天,直到你高熱褪去?才起?來,膝蓋疼得小半年都走不了路!」
「跪著的那三天裡我一直在想,我做錯了事,我活該受罰,可如果替我背黑鍋的不是他寶貝女?兒,他還會罰得這麼重嗎?」馮稷笑笑,看向馮樂真的眼?睛里蒙上一層水色,「他不會的,就像你如果是兒子,他就絕不會將皇位傳給我,他從一開始,就不疼我。」
「可惜沒有這種如果,事實就是他將皇位給了你,還唯恐你在這個位置上坐得不牢,流連病榻那些日子,想盡了法子要對付我,」馮樂真面無表情,「馮稷,作為最終得利者,你憑什麼這麼說父皇?」
「就憑我從來不想當什麼皇帝!」馮稷倏然激動,一字一句都和著血淚,「我根本?不想當什麼皇帝,我就是昏庸,就是無能,就是不適合坐在這個位置上,要不是他一直偏心你,要不是你一直跟我搶,我根本?沒想過做什么九五之尊!」
吼完這一段,他渾身?無力地靠在床上,笑得比哭還難看:「不過你很快就要如願以償了,老頭?子到底還是愛重你,臨了臨了給你留下這樣一封密詔,你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坐上這個位置了。」
「所以,你還是不肯主動退位。」馮樂真平靜與他對視。
馮稷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重?變得木然:「我說過,你想要這個位置,就來搶,我絕不會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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