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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 就像当初突然消失一样,赵祯又突然回到了朝堂,刘娥依旧留在珠帘后面,一切似乎都和过去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毕竟生了那么多,有些东西永远的改变了。朝堂这个地方就是如此,似乎从不曾改变,却又时时刻刻都在改变。今天的朝堂上,一向话不多的赵祯讲了很多话,这是他第一次主宰这个朝堂。
第一件是称自己一直身体抱恙,全仰赖刘娥关心朝政,言下之意是在暗示朝臣他不打算追究刘娥,其他人最好也别自讨没,下面这些官场老油条自然心领神会。至于刘美叛乱一案,赵祯草草提了一下就过去了,并声称已经结案,这是在暗示朝臣这糊涂账就这么翻过去算了,有人被冤枉了就自认倒霉吧,朝臣再次心领神会,齐夸吾皇英明。第三件事是吕夷简呈上辽国皇帝的手书,赵祯令太监当众宣读,他听过后泪洒朝堂,表示辽国尊大宋为兄,辽国遭此大劫大宋必须伸出援手,于是他责成户部、礼部承担接收边境上的辽国难民一事,并叮嘱一定要善待灾民,尽显大宋慈悲为怀的态度,至于那个耶律奇珍以及那令人头疼的三百万斤铜他提都没提,仿佛耶律奇珍这个人根本没来过大宋一样,诸位大臣也默契的无人提起这个名字,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生了什么,但他们能领悟到最好就当耶律奇珍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最后,赵祯提到了乾元节的事,表示要彻查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这个时候吕夷简立刻不失时机的站出来匍匐在地,动作麻利的像排练了无数遍一样,他痛哭流涕的恳切表示,乾元节上演的那出戏纯属子虚乌有,但皇上的生母确实是李宸妃,不过她是自愿将儿子过继给当今太后的,太后一直善待她,直到她寿终正寝。太后是为了朝堂稳定才未将此事昭告天下,但她并未打算一直隐瞒,而且她绝没有害过李宸妃,李宸妃的尸骨现就停放在先帝的王陵中,一切丧葬规格均遵循太后制式,不信皇上可亲自前去查看。
赵祯立即下令前往王陵,众位大臣跟随他同去,刘娥也跟着去了。这不是赵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打开自己生母的棺材,但他依旧装的像是第一次知道此事一样。棺材打开的那一刻,赵祯看着李宸妃浸泡在水银中苦涩却栩栩如生的脸庞潸然泪下道:“人言怎可尽信,朕险些冤枉了母后啊!”赵祯的泪水并不全是虚伪,他依旧为他那一辈子过的如此委屈的生母感到辛酸,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是最佳选择。
刘娥不失时机的放声大哭,赵祯与她抱头痛哭,两个人的泪水既是逢场作戏,也是有感而,吕夷简立刻上前大赞吾皇英明、太后英明,所有大臣随声附和,赵祯当场宣布追认李宸妃为皇太后,“狸猫换太子”的闹剧至此圆满结束。这出戏没有经过任何的排练,但每个人都演的声情并茂,整出戏天衣无缝,比乾元节上演的那出“狸猫换太子”还要完美。并非他们都喜欢演戏,而是他们明白有时候人不得不演戏,而且戏演的多了,也就不知道自己在演了。
一场甘霖滋润了北方万顷禾苗,之后的年景看来风调雨顺,今年北方注定五谷丰登,大量铜币回流平息了物价之乱,商业也开始渐渐复苏,赵祯下令停止灭佛,汴梁的寺院香火重燃,曾经被迫还俗的僧人可以重回到寺庙,大相国寺再度开张,虽然现在大相国寺还稍显冷清,但用不了多久就又会人头攒动,青峰大师祈雨有功,朝廷出钱修缮了法华寺,已经被毁坏的几近废墟的法华寺复苏过来,一些尼姑66续续回到了法华寺,不过青峰大师谢绝了朝廷的封号,她自觉时日不多,只想安静的度过余生。刘娥按照和如意的约定撤消了对于赛金枝、上官子兰和天上红莲的通缉,但街头巷尾仍旧在讲着“女掌柜传奇”,好听的故事人们是永远舍不得忘记的,不过汴梁的人们不知道,关于女掌柜真正的传奇都留在了遥远的西夏。如此国泰民安的盛景使得朝野上下齐声称颂仁宗的英明,但赵祯明白这一切跟自己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他能做的很少,他在朝堂上依旧沉默寡言的看着朝臣们整日吵个不停,他甚至比原来更加沉默,可是他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他开始找到自己做皇帝的方向,那就是当个不折腾的皇帝。
辽宋边境上接济难民一事进行的很顺利,辽国皇帝派来使臣感谢大宋皇帝,赵祯热情的款待了这个使臣,但这个使臣以及整个辽国都不知道此时耶律奇珍还在大宋的牢狱里关着,辽宋之间差点因为这个年轻人战火重燃。
耶律奇珍被关在大理寺的大狱里将近一个月,护卫严防死守,他没有任何越狱的机会。牢狱里的岁月十分漫长,他的光芒似乎也被这漫长的岁月消磨掉了一些,尽管他收不到来自外界的任何消息,但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牢门上的铁链一阵叮当作响,现在还不到送饭的时间,耶律奇珍不由好奇的抬起头来想看看是谁,出乎意料的是,来人居然是赵祯。
赵祯屏退随从独自进入牢内,他注视着坐在暗影里的耶律奇珍问道:“你可知罪?”
耶律奇珍冷笑了一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知道我失败了,皇兄,你赢了。”
“不,朕没有赢,”赵祯摇了摇头,“朕还是那个窝囊的皇帝,还在皇宫这个大笼子里虚度着生命,这怎么能叫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