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完这个问题后,江潮似乎还有别的心事。
江宁停了下来,靠在大石头旁边喘息一会儿。前面的小路没经过修整,坑坑洼洼的,不适合跑步,江宁一般跑到这里就停下来。
江潮也跟着停下来,他的小脸红扑扑的,双眸更加清亮。
江宁和气地问道:“你还有话要问?”
江潮有些赧然,低着头,酝酿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看到王大头去你家了。”
江宁哑然失笑,说起来这两人还是死对头呢。他当初得罪王威也是因为王武带头欺负江潮。
江宁耐心地跟他解释:“王武的哥哥王威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他在帮我管理果林,王武有时也会来帮忙。都是一个村的,我不好不让他来。但是王武要是再欺负你,我还是会管的。我跟他们兄弟的事,不会影响到咱俩的友情,你明白吗?”
江潮的眸中闪着光芒:“江宁哥哥,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俩也是好朋友?”
江宁愣了一下,点头承认道:“对呀,难道你不承认我是你的朋友?”
江潮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我当然承认。——我就是没想到哥哥会把我当朋友。”很少有大人会把小孩子当成朋友的,太惊喜了。
江宁看他这么激动,不由得笑了,伸手胡噜了一下他的脑袋。
江潮激动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那你把王大头也当作朋友吗?”
江宁摇头:“他不是。”
江潮这下更高兴了:“嗷嗷——那太好了,我没事了。”
江宁:“……”
小孩的心也挺像海底的针。
江潮心头的石头放下去了,一阵轻松,走路都不好好走,都是蹦着走。
逍遥和大黄以为江潮跟它们玩,摇头摆尾地围着他撒欢儿。
江宁吹着清凉爽的山风,望着蓝蓝的天,悠悠的云,再看着前面的孩子和狗,觉得心情无比清爽。
江潮跟他一起回到家里,一进院子就清声叫道:“哥哥,燕子在你家屋檐下盖房子了。”
江宁一看还真是,他竟然都没注意到屋檐下竟来了一只燕子。他院里不仅来了燕子,还飞来了几只麻雀和喜鹊。
大黄逍遥平和三狗还有幸福蠢蠢欲动,总试图去扑鸟,每每都是空爪而归。江宁见它们白费力气,索性也不再管它们。
他开始生火做早饭,江潮陪他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早饭是烙玉米野菜饼子,小米粥和咸菜丝。这个年代,白面还不能随便吃,加上过年那段时间,吃得太费,白面没剩多少了,现在离麦收还有几个月,江宁也开始跟村里人一样吃粗粮。他倒不觉得难吃,想他那个时代粗粮比白面还贵呢。何况,他现在也琢磨出一套办法,把粗粮也能做得很好吃。
村民们吃的玉米面太粗,有点刺嗓子,江宁就把玉米面多筛几遍,粗的熬玉米粥,细的烙饼子,加一点白面,掺点野菜青菜烙饼子。饼子烙得两面金黄,焦香焦香的。吃两个饼子,喝一大碗粥,再就点咸菜丝,吃得清淡又健康,不用担心三高肥胖。
吃完早饭,江宁去果树林里逛一圈,查看一下枣树的长势。有些枣树已经开花,枣花跟桃花杏花相比,显得很不起眼,花小,颜色是黄绿色,开得很低调,气味也很淡。
江宁从枣树林里出来,抖落掉一身的枣花,拿起水壶灌满凉白开,准备去上工。
江宁先去大队的保管室,把门打开,给大家分工具,登记。做完这些,他也拿着锄头跟在大伙后面,一起下田。
有人就问道:“小江,你不是在忙那啥果树的事吗?咋还下地呀?”
江宁说道:“嫁接果树是一阵一阵的,这几天不用忙,我也得下田。”
除了果树的事,还有人打道:“小江,现在干活这么累,你还有体力去跑步?你们城里人的习惯可真奇怪。”
江宁笑笑:“领袖说过,要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我多锻炼锻炼,好为革命工作五十年。”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村民们没有清晨跑步的习惯,这也是江宁选择在山间小路上跑步的原因。他要是沿着村子跑,肯定会受到大家的围观,挺不自在的。哪怕他是在山上跑,也照样有人议论。江宁懒得纠结,他总不能为了别人去改掉自己的好习惯。由于他的知青和干部身份,无形中与村民拉开了一定距离,这也正要是江宁想要的:在大方向和利益上与本地村民保持一致,但生活上保持一定距离,互不干扰最好。
到了田里,大家开始锄地,江宁现在干农活已经十分熟练了,他干得不快不慢,没有犯锄掉庄稼苗的低级错误。
干一会活,歇一会儿,抬头看看天,看看远处的大河和青山。他现在亲身体会到了杜甫那两句诗的高妙之处:江碧鸟愈白,山青花欲燃。
可能是江宁盯着鸟儿看得太久,陈大山的侄子陈壮觉了,过来拍拍江宁的肩膀说道:“你是不是馋了?赶明儿有空我给你打几只鸟。”
江宁连忙摇头:“不馋不馋,我就是看这些鸟儿挺可爱的。”
陈壮不理解:这些破鸟有什么可爱的?
江宁也不再看鸟儿了,低头继续锄地。
11点半收工铃响了,江宁跟着大部队一起下工,因为还得下午上工,社员就把农具拿回去,下午收工时再还就行。他们还能用来锄一锄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