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无奈地笑笑:“老话说,‘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揽的事越多就越麻烦。我年轻,经的事少,也不懂那些弯弯道道。以后,我就老老实实过日子。你们说,像这次的事再生个几次,我可怎么办?”
大家一听这话,都有些急了。
是啊,上次的绿肥水事件让旱灾得到缓解。秋收时的农具让他们省了不少力气,也在别的大队大出风头,连明年麦收时的拖拉机都提前借好了。江宁要是真当甩手掌柜,啥也不管,影响的可都是他们。
不牵扯自己的利益时,他们是风吹一片草,哪里弱就往哪里倒。但一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他们立即立场坚定起来。
这些村民分成两帮,一帮苦口婆心地劝解江宁,一帮去围攻王家人。
这次,他们可不再怜惜老弱,连王老头也被人围攻了。
“老王,你觉得你惨,我们大家谁不惨?你老伴死得早,跟人家小江有啥关系?”
“就是,你这人管自己儿子孙子不行,对付别人可有一套。”
“可不就是嘛,你刚才那样说话,人家小江要是不同意私了,就显得人家不通人情。你用心险恶。”
王老头的小心思被人当众戳破,一张老脸窘得通红,他动了动嘴,用告饶的语气说道:“乡亲们,我都是为了孩子啊,你们谁家没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就你有孩子,我们都没孩子?我们谁家孩子也不像你家那样。”
大家都不买帐,都是一个山的狐狸,你跟我说什么聊斋啊?这话也就骗骗小江这样不谙世事的年轻人。
可怜的小江,他年轻单纯,只知道钻研技术,哪里知道乡下人心中的弯弯道道,他看着王老头比王铁柱夫妻讲理,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哪。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连王老头都被围攻,王铁柱夫妻俩就更别提。
众人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两人脸上了。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玩意,自己儿子去偷东西,还好意思讹人。还抬到人家家里,我看你干脆抬到坟墓里拉倒。”
“就是,大儿子是个祸害,小儿子肯定也是,一家子不学好,还想娶媳妇,我呸,人家姑娘就算瞎了眼看不上你儿子。”
“对对,就算人家瞎了眼,还有鼻子啊,你们一家是顶风臭十里。”
江宁从当事人变成了围观者,他对于乡亲们的骂架是自叹弗如。
好在,他不必参与,他现在的人设就是受了伤害打击而心灰冷意冷的单纯技术人员。
他不必再证明什么,反而是大家在拼命地向他证明,刘家河大队的社员是很好的,是值得帮助的。你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而放弃一锅汤啊。
陈大山旁观了整个过程,他到底是当过干部的人,看事情更全面些,想得也更多些。
江宁的这一招大转移,转得好啊。
刚才是江宁和王家的矛盾,现在变成了全体社员与王家的矛盾。
陈大山拨开人群,清了清嗓子。
大家一看陈大山要言,慢慢安静下来,上百双眼睛一齐看向陈大山和江宁。
陈大山说道:“小江啊,你这次受委屈了。你刚才说的那两个条件是啥?”
大家刚想附和几句,陈大山扫了大伙一眼,大家赶紧乖乖闭嘴。
江宁还是那副心如心灰的模样,颓唐地说道:“算了吧,一切都无所谓了。我不图名不图利的,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陈大山连忙说道:“你可不能这样,你得打起精神来。这样吧,事情由我做主,处理结果如下:一、王威的摔伤纯属活该,后果自负,不得再找江宁的麻烦;二、王威伤好后,要去江宁的果林里帮忙干活,这叫劳动教育,为期一年;三、如果江宁的实验果林再被人破坏,一切后果都由王家承担。”
陈大山的处置结果,在江宁的接受范围内,但王家人却是群情激愤。
王铁柱夫妻俩跳得最高。
陈大山冷冷地说:“不同意是吧,那就赔粮食,你家不出粮食也没事,就从以后的分红里扣除;还不满意,我就拼着这张老脸不要,去报公安,让你儿子去局子里呆着,或者去农场劳改也行,反正咱村又不是没人去过。”
陈大山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王铁柱顿时傻眼。
王老头颤巍巍地走上来,对陈大山说道:“他叔,我对前两条,没啥意见,就是这第三条,是不是有点过了?村里这么多人家,要是别人破坏了小江的果林,总不能也赖到我们头上,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陈大山瞥了他们一眼,看向大伙:“大家说第三条公平吗?”
众人异口同声:“公平,当然公平,谁让你家先这么干的。”
王老头面如死灰,他不死心地又看向江宁,江宁还是刚才那副表情:“一切都无所谓,你们说怎样就怎样。”
王老头:“……”
陈大娘、王婶子几个热心妇人,十分心疼江宁,赶紧叫来李守信和方朝阳:“你们俩是小江的好朋友,要好好劝他。年轻人有热情,但也容易熄火。”
两人重重点头:“你们放心吧。”
不用江宁说话,大家伙就直奔江宁家里,把王威抬出来扔回他自己家,还帮江宁检查了家里有没有被破坏,东西有没有丢,还顺便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一遍,甚至晚饭也帮他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