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有人说:“铁柱你可得了,你家小武打过我儿子你忘了?”
“就是啊,他还打过我闺女。”
“我找他们家,他们还说孩子小不懂事。”
……
大家越说越群情激愤,王老头低声下气地跟大家伙道歉,“对不住了,各位,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小武。”
江宁待大家的情绪平稳下来,接着说:“王大爷,我当时制止了你二孙子,他临走时放话,说要找大人来打我。我当时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也没放在心上。我心想,小孩子不懂事,大人还能不懂事?”
这话说得王老头有些羞愧。
“谁能想到,王威就因此而恨上我了,先是在挑肥时故意撞我,我本来就没干过农活,挑得晃晃荡荡的,他一撞,两桶粪水就全洒他身上。没想到他更恨我,还有两次在山路上截住我,要揍我。”
这事大家都知道,不过关于两人打架的事,大家只是隐隐约约听说,没人亲眼看见。现在听江宁亲口说起这事,又开始议论起来。
“原来是真的,王威那么壮,小江岂不是吃了大亏?”
“听说,没吃亏,王威被揍了。人家小江是真人不露相。”
……
王老头一脸惭愧地再次道歉。
江宁面色平和地说道:“我今天就不瞒着大家了,我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在京城姑姑家上过一阵体校,练过。只是我平常不爱动手,只爱跟人讲道理。王威找我的茬时,我一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地,就充满暴力和戾气。心想,这可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青年,可不能让他长歪了,就给了他一点教训,并跟他好好讲道理,他当时看上去是服了。我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哪里想到,他竟怀恨在心,竟然要毁坏我做实验的果林。”
说到这里,江宁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王大爷,各位乡亲,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较真起来了吗?大家说,我是那种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人吗?”
大家:“你不是的,小江,你可大方了。”
江宁神色凝重,语气笃定:“我在私人的事上一点也不计较。我做农具说教给大家就教给大家。但在公家和集体的事上,我是绝对不会有一点马虎。像这次的实验,大家总觉它没什么,也不重要。可是,我想问一句,大家伙的日子真的过得好吗?”
听到这里,大家同时沉默下来。
江宁的问话,扎到他们的心了。
江宁既然扎心,就决定扎得更深些。
“我就不拿你们跟城里人过的日子比,那没有可比性。就拿咱们刘家河大队跟隔壁的向阳大队、红云大队还有南江公社比,人家的日子都过得比咱们好。”
众人:“……好吧,你说得都对。”
江宁:“有位革命家说得对,穷则思变。我们敢与天斗与地斗,就敢与贫穷落后斗。我一个本无什么斗志的人,来到这里,被老乡们的热心所感化,又深深地同情你们。就想利用自己的这一点所学,为你们做点事。
说句心里话,我现在是保管员,有工分有补贴,我又会手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不影响我过日子。我为什么非要去做嫁接果树这种麻烦又不讨好的事?成功了,好处是大家的;失败了,我得承担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仔细一想,觉得江宁的话都对。人家完全可以不做这些。
江宁痛心疾地说道:“我起初以为,大家只是不理解这个鲜事物,毕竟我们每个人对于生事物总有一个接受的过程。但王威破坏果林这事,让我有些心灰意冷。他破坏的不是我的东西,而是大家未来的财产,是集体的希望。这种做法就相当于几个月前破坏掉绿肥粪池一样,也可能是那次他不好搞破坏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一时有些震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心里的天平像受了磁铁吸引一样,突然开始偏向江宁这边。几个月前要是王威破坏掉绿肥水,那后果可太严重了。
江宁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看看陈大山,再看看王大爷,最后看向在场的乡亲们。
他神色黯然,有气无力地说道:“嫁接实验是为大家而做,既然你们觉得不重要,那就不做了。以后,我就好好当我的保管员,只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的闲心闲事我也不管了。”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王老头:“王大爷,如果仅代表我个人来说,我能原谅王威。毕竟我个人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偷。但果林是大家的,也是我向集体要的拨款弄的,这牵扯到每一个社员的利益。你跟大家伙商量吧,如果大家伙能原谅你,我没什么可说的。”
江宁把皮球踢给了大家。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你们说小江这是啥意思?”
陈大娘斜眼看着问话的妇人:“你说啥意思?人家小江失望了呗。以后不再整那些鲜玩意了。实验林差点被毁,没人帮他不说,王老头一卖惨,大家就都站在他那边了。哦,全村就他惨,别人不惨?”
“哦哦,这事啊,确实好像不太对哈。”
大家脸上都讪讪的。
很快就有人咂摸出来了,赶紧围着江宁好声劝他。
“小江,你别生气。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啥人。你这孩子聪明又热心,为大家伙做了那么多好事,大伙可都记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