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子珩猛地滞住。楚氏这般语声朗朗的言辞，不少人都听得见。他如由着她这般说而不解释，旁人的恨也好、怨也好，便只会加到苏妤头上。
回过身，皇帝瞟了她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1dquo;她值得多少你不必管，你只要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便是。”
楚家也好、叶家也罢，当中虽有他对苏妤的偏袒，却也实是他们动手在先。皇帝这话说得算是很明白了，楚氏没起身也没回头，只是轻笑了一声，又道：&1dquo;陛下，她一个弃妇&he11ip;&he11ip;”
&1dquo;楚浣！”皇帝狠然一喝。苏妤的马车就在几步之外，楚氏说的这些，她都听得到。
弃妇。这是每每有人提起时，苏妤都会心中刺痛、贺兰子珩都会心虚不已的两个字。这两个字，在他们相处融洽的这些日子里，不会有人轻易去揭，心底却也知道这两个字始终都在，她被贬妻为妾的耻辱始终都在。
楚氏浅浅一笑，倒没再继续说&1dquo;弃妇”之事，转而幽幽道：&1dquo;臣妾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臣妾就是看不得她好、就是想让她给臣妾当年那孩子偿命。可苏家做过什么，陛下忘了么？”楚氏微偏过，淡淡又说，&1dquo;先帝病重那两年，苏家做过什么，陛下忘了么？若不是先帝器重陛下、始终不肯改立储君，她可还会是陛下的妻子？如今&he11ip;&he11ip;陛下反倒觉得对不起妻了？”
夏末已不再炎热的风轻轻吹着，吹得苏妤本怒意渐生的心中微起了惊恐，她听到楚氏在外一字字继续说着、说着那些足以让皇帝与她再生隔阂的话：&1dquo;苏家如此，陛下还当他家的女儿会真心待陛下么？又何必&he11ip;&he11ip;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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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1dquo;呵&he11ip;&he11ip;”苏妤气得一声冷笑，起身便要下车，折枝忙是一拦：&1dquo;娘娘&he11ip;&he11ip;您还是别去的好。”
苏妤笑意更添了两分，咬牙道：&1dquo;凭什么光由着她说了？”
从前皇帝厌她、不肯信她，故而她无话可说、说也白说；今时不同往日，再单凭着旁人去说，她凭什么吃这哑巴亏？
下了车，车旁的宫人见了她俱有一惊，倒是谁也没上前拦她。苏妤行到皇帝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驻了足，盈盈一福，道了句&1dquo;陛下安”。
见皇帝微侧过来，苏妤方又行上前去。立于皇帝身侧淡看了犹背对着二人、长跪不起的楚氏片刻，启唇一笑：&1dquo;楚充华如今真是愈糊涂了。充华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便好，本宫与陛下如何，什么时候轮到充华来置喙？若说当年，陛下是太子、本宫是太子妃，充华你不过一媵妾；便是如今，本宫位列九嫔之，充华位份低本宫足有一嫔，也配得议论本宫的事么？”
贺兰子珩斜睨着苏妤的神色，分明觉出她一张脸冷如覆霜，是当真因楚氏那话而不快了。
楚氏没想到苏妤竟当真有胆子下来在皇帝面前同她这样争个明白，只觉被她这生硬的口吻逼得心中一阵慌，一缓神后又强撑着驳道：&1dquo;昭仪娘娘絮絮地说了这么多，左不过是心虚了吧？陛下待娘娘好，娘娘您却从来不曾真心待过陛下，对不对？”
没有听到回应。楚氏一笑，又道：&1dquo;您不过是和您的苏家一样，一贯善于见风使舵，但凡能得到的好处便丝毫不会放过。真心？您当真知道这二字怎么写么？”
最后一句已是实实在在的讥刺了，苏妤却终是有些心虚难免——这些日子，她与皇帝相处和睦不假，她颇是喜欢这样的相处也不假；但她也说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没有&1dquo;真心”二字，毕竟是存着上一世积攒下来的恨意，虽是能不提便不提、能不想便不想，可她偶尔心中也会问自己：这样的恨，当真还有能消逝的一天么？
而若不能消逝，可还能有爱么？
沉而未答，却听得皇帝轻轻一笑：&1dquo;她有真心与否，朕比你清楚。在两次下毒之事查清楚之前，充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苏妤的真心&he11ip;&he11ip;至少他自以为是清楚的。上一世他看着她在他死后殉了，那样的痛苦绝不会是假的。
哪怕苏家让她嫁给自己的初衷确是另有所图、哪怕假若先帝另立旁人为储她可能就真的会嫁与旁人为妻&he11ip;&he11ip;
但她那份心，决计是真的。
&1dquo;扶充华上车。”皇帝淡声吩咐了旁边的宫人一句，便不想再继续这样的争执了。一手执起苏妤的手，一言不地拉着她也上了车——却是没去她的马车上，而是直接往御驾走了。
。
&1dquo;别多心。”马车上，皇帝随口道。苏妤一怔后笑说：&1dquo;不是该臣妾说这话才对么？”
皇帝便又说：&1dquo;朕没你那么容易多心。”
还有三四日才能到锦都，而在这三四日里，苏妤便这么被皇帝&1dquo;扣”在他的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