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不明其意。见她垂眸不言,摆了摆手,让徐幽也退下去。
苏妤不作声地起身离榻,短暂的一瞬踟蹰之后便跪了下去。皇帝一愕,未及伸手去扶,她便冷声开了口:&1dquo;陛下,求您让臣妾死个痛快。”
&1dquo;你说什么?”皇帝惊住。
苏妤抬了头,寒涔涔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感情可言:&1dquo;陛下,您近来待臣妾好,还是为了除掉苏家&he11ip;&he11ip;是不是?纵使臣妾打听不到朝中的事,父亲却能知道臣妾的事,您想让父亲放下戒备&he11ip;&he11ip;是不是?”她一声冷笑,&1dquo;那陛下还不如直接杀了臣妾、再杀了苏澈,必定能逼得父亲反目,反正&he11ip;&he11ip;苏家上下最终也都是一死!”
皇帝听言惊愕不已。上一世,他确实诛了她苏家满门却不曾告诉她。难不成&he11ip;&he11ip;她一直都有猜测,只是从不曾表露过?
那么在上一世时&he11ip;&he11ip;她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苏妤却不知皇帝的心思,只觉他神色震惊得出乎她的意料,好像不只是被猜出了安排那么简单。
她从来不曾信过他,哪怕她享受着他这些日子的好也不曾信过他。今时今日这番话,在她的疑惑中生出过多遍,只是从未想过要说出。
但&he11ip;&he11ip;昨晚那场梦&he11ip;&he11ip;
两段不同的记忆合在一起,已生的、还未生过的,都太真切了,一切就如亲眼所见。她从前想过,父亲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争到底;有了上次催情药的事她也知道,父亲已完全是病急了乱投医。
所以总会败的。
她想竭力地去保苏家,却并没有保住的自信。是以那场梦里的一切,她无法不信那是真的。
那她&he11ip;&he11ip;
她会再受尽宠爱之后再度被他狠狠摔下,就如两年前一样。其实在成婚前,她就隐约从梦里知道,她和她的夫君会有翻脸的一切,却在他对她好时毫无防备、一心一意地信了她。
如今,她不会再错一次了。
一颗心已经被伤过一次,语气再被伤一次,还不如早作了断。
&1dquo;陛下为除苏家,逆着自己的心思待臣妾这样好,真是忍辱负重。”苏妤毫不掩饰语中轻蔑的讥讽,&1dquo;其实陛下何必兜这么大圈子呢?如今的苏家哪还值得陛下如此大费周章&he11ip;&he11ip;莫不是为了免去骂名?陛下放心,不会的,史官们自会照着陛下的心思去写史书,陛下想把父亲说成是怎样的jian臣都遂陛下的意。”
诚然,她的父亲本也称不上是个忠臣。
贺兰子珩一语不地听着她的讥嘲,心下明白她是有意要激怒他。可这样的话,到底是字字句句刺进心里。他以为这些日子下来,她对他的看法怎么说也该有所改观了,却是这样的结果。
深深的挫败感。贺兰子珩的手在袖中紧攥成拳,语声有些无力的飘浮:&1dquo;原来这些日子&he11ip;&he11ip;你还是都以为朕在利用你?半分信任也不曾有过么?”
&1dquo;陛下,臣妾何德何能,让陛下为臣妾委屈皇裔?”苏妤衔着几许轻笑对上他的眼睛,&1dquo;又何德何能,让陛下一而再地忍下那许多大罪?”
催情药的事也好、昨晚她伤了他的事也罢,条条都够她一死。他不追究,让她在松了口气之余更加生疑了。
&1dquo;苏澈他&he11ip;&he11ip;”苏妤的笑容中增了些凄意,&1dquo;陛下本就是真想拿他做人质吧?又何必跟臣妾说是为循臣妾的意思&he11ip;&he11ip;”
如若不是这样,苏澈为何会在将来被腰斩于市?只能是&he11ip;&he11ip;禁军都尉府寻了他的错处吧。
&1dquo;不是!”皇帝终是有些急了,&1dquo;你怎么会这样想?你若不愿&he11ip;&he11ip;朕让他走便是。”
&1dquo;陛下,苏澈才十五岁。”苏妤压抑地笑了出来,极尽痛苦道,&1dquo;他能犯多大的错?您便是要罚&he11ip;&he11ip;充军、流放还不够么&he11ip;&he11ip;为什么非要逼死他&he11ip;&he11ip;”
她看到弟弟被腰斩于市的那一幕,四溅的鲜血始终映在她的眼前,让她忍不住这些话。皇帝讶异地看着她,她神情中的痛苦就好像苏澈已经被他处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