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的野心,比武林盟主大得多。
有野心的魔教教主看起来还是和煦如春风的,一袭天水碧色底的缂丝袍子,裹着柔软的白色毛边儿,头上戴冠,脚上一双粉底的小朝靴,看起来真是风流倜傥,相当之像好人。姚妮忍住了看自己老公的想法,心里叹了一口气,瞧瞧,一个真教主打扮得跟个贵公子似的,你一小商人,偏偏长了张教主脸,真是造化弄人!
贺泉的声音就像他的外表,湿润动人:&1dquo;贤伉俪好自。”
姚妮不吭气儿,还是范姜柏接的话:&1dquo;我等胸无大志之人,自然是自在的。贺兄还请入内说话。”
到了正堂,姚妮与范姜柏坐了主人坐,贺泉往客座上坐定。姚妮略一留神,现她认识的齐柳海同志没有来,跟来的是一个年轻人,长得五官端正,不帅,属于那种扔到大街上转眼就望了他长相的那种人。却站得很稳,脸上的表情一丝也不变,不是木然也不是僵硬不是冷,就是那么自然,然而却不变。姚妮想,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睛很亮。
宾主坐定,却是范姜柏先笑问:&1dquo;贺兄此番进京,是否也是为了出海的事儿?”
贺泉看着这货的长相,心说,怎么就落到碗里了呢?与常见的桥段不同,不是每个魔教教主都喜欢各种小清、小白花儿、正义女侠啥的,魔教好歹也是个大帮派,家大业大的,论需要,娶妻当娶贤,得是标准正妻样儿——并且,教主其实不喜欢离婚。除非自信任性到一定程度,谁没事儿拿婚姻大事开玩笑呢?贺泉开始是真没看上姚妮,这货既蠢又笨,又有点滥好人,挺会招事儿的。现在看来,这货的运气好到爆,并且为人处事,也不太蠢。尤其她跟金颐讲&1dquo;阳谋”,真是甚得贺泉之心,给贺泉以很大启。而且还能生,社会关系还很好,可恨下手晚了&he11ip;&he11ip;#老婆是别人的好#
听到好运气的范姜柏问话,贺泉收敛了心神,也笑着反问:&1dquo;范姜兄是是听朱前辈说的了?我与他密约京中相见。”
姚妮好想捂眼睛,真是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区别啊!
范姜柏不知道老婆的腹诽,顺着贺泉的话往下接:&1dquo;只恐有些艰难呢。”
贺泉道:&1dquo;原本就想过不会很容易的,只是越晚动手,岂不越耽误事儿?范姜兄有所不知,出海暴利,虽时有伤亡,依然挡不住利益动人。早早占了先手,早获其利。然则江湖人,终究是无法与朝廷抗衡的,”一叹,&1dquo;范姜兄还请不要笑话愚弟胆小,只是世间的道理总是这样的。天下多少人?江湖人又有几个?一旦朝廷也要插手,硬不叫我们做,难道我们还能扛得住么?不如趁早合而为一&he11ip;&he11ip;”
姚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贺泉适时地露出一丝苦笑,垂下眼来,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着茶盏的沿儿,他的手保养得不错,似乎还隐隐泛一点柔和的光泽,呃,很招手控喜欢!姚妮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听贺泉接着说:&1dquo;总是打打杀杀的,实是于人于己都无益呢。”
这样的话姚妮是十分爱听的,范姜柏眼瞅着老婆对这黑道比对那个白道还要亲近一点,心里没来由觉得坑爹,暗暗咒了贺泉无数句&1dquo;小白脸儿”。口上却说得好听:&1dquo;贺兄说的是,有那个功夫,不如做些正经事。”却是一句也没问贺泉准备怎么做。
姚妮倒是说了两句:&1dquo;可办得谨慎些,官场上的老油子,可比江湖上的人厉害多啦。还有御史,有些个是真君子,有些个却是人豢养的斗犬。”
&1dquo;斗犬”二字用得极妙,贺泉会心一笑:&1dquo;我们也想养几只来着。”
姚妮:&he11ip;&he11ip;
贺泉的心远不止这些,他想的是自己做个官儿,融入主流社会,既掌握江湖资源,又能分享朝廷红利,只是这样的好主意,贺泉先前是一丝风声也没透出来,因为他知道,一旦提出来,在白衣教内部,都未必能够不受排斥。朝廷不喜欢江湖人,难道江湖人就喜欢朝廷了吗?排斥是相互的。至于不说给姚妮,这是他习惯性地留一手,事情没办完之前,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却又问范姜柏:&1dquo;我此番来,却不独为这一件事,还有一件,要与范姜兄商议一二&he11ip;&he11ip;”
范姜柏收敛了心神:&1dquo;何事?”
贺泉道:&1dquo;是为着府上的特产来的。不拘什么玻璃珠子、玻璃镜子,又或者是肥皂之类,我都想收购一二。与范姜兄交个底儿,这些物事在本土已不便宜,到得海外,更是利上加利。然而那是出海之后才能换来的,不好拿那个价来算。我拿出海的东西来抵,那个在产地也不值太多钱,到了这里,一拾掇,又是翻几番儿了&he11ip;&he11ip;”
谈起生意经,范姜柏门儿清,很快进入角色与贺泉初步敲定了合作议向,具体细则,则由双方的专业人士过几天详谈。范姜家的铺子是上百年的老字号,手艺好、信誉好,贺泉自是信得过的,且这镜子啥的,目前还真是他家特产,只有到这里买。贺泉这里呢,拿真金白银珠宝来换,老铺里人估价,也不会吃亏。考虑到出海的前景,这真是一大得不能大的买卖了,照范姜柏心里估计,只要贺泉不藏许多黑手,光这一项,抵得上他家铺子现在全年的收益了,展下去,恐怕还要更多哩!
结果,直到跟范姜柏把贺泉送出门外,姚妮才恍然大悟:【窝勒个大擦!这就跟他家绑一块儿了啊!有这等心机,朝廷够他玩的吗?他要是祸国殃民了可怎么办?】可要是不跟他们合作吧,跟看这兴阶级的顺风车就搭不上了。资本的展,最初的霸王是商业资本,后来才是工业资本呐!姚妮深深地佩服起了贺泉来,这人才是真阳谋好吗?姚妮本人的态度自然是倾向于兴阶级的,这个天下人都知道了——被御史捎带骂过。范姜家又是做生意的,贺泉趋势来绑人上船,再没有不成的。还做得十分自然,那些奢侈品,还就是范姜家暂时垄断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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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泉走后,姚妮咬着手指头对范姜柏道:&1dquo;这个人不简单呢,这么年轻就当上黑道大龙头,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一条一条把她的分析说给了范姜柏听。
范姜柏开始面色凝重,听到最后居然轻松了:[原来我媳妇儿看那小白脸儿不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是琢磨他犯什么坏呢。]#雾好大#&1dquo;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成不了太大气候,现在看着这些像是有些声势,比之整个国家,这还是小打小闹,就算有牵连,咱们也扛得住呢。你不是说,这也算是大势所趋么?何况还有个圣人的态度摆在那里,大小掺一脚,反正咱们没有直接买船出海。”范姜柏的主意也很坑爹。
姚妮一想,也是,又觉得有点对不起&1dquo;兴阶级”,只含糊地点了点头。范姜柏趁机又说了贺泉两句坏话:&1dquo;这货心思太深了,幸亏媳妇儿你聪明,把他看透了!”
姚妮被他逗笑了:&1dquo;呸!我不跟你说了。”一甩手,走到后面看孩子去了。范姜柏吱溜就蹿她前头,把人拦着,好歹香了一下脸蛋,才说:&1dquo;我得跟老掌柜说一声才成,等我去找你啊。”
&1dquo;知道啦。”
这个时候,在姚妮的心里,贺泉是个真·布局高手,直到回到伴山居,这个位置才被金罗给挤了下来。
一大家子人是在月底回到伴山居的,姚妮依旧挥了她扫街狂人的本色,带着金罗和范姜柏,买了一大车的好料,有给老袁头等人捎的糕点卤味,还有给孟蒙带的烧酒小菜,人人有份。到得伴山居,先安顿下来了,才打开货车,把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当众分。范姜娘看着点头,心说,这样很周到。在这过年红包已经过,礼也送过的情况下,再给太过贵重的显然就不必要,一点伴手礼就很合适了。
老袁头很欣喜于东家一家又回来了,见姚妮还给他带了下酒的卤菜,就很是欢喜。他是京城人,惯吃京里一家老铺的小酱菜,虽然城外工作事少钱多提供住宿,还是难免会怀念以前。抱着酱菜坛子,很哈皮地跟被辱母抱着的两个宝宝打了声招呼,他就回去准备尝一尝了。
整个分物品的过程,金罗都一直在帮忙,不但自己忙活,还偶尔几句命令,让香附和小也都参与一二。这是他最近常干的事情,大家都不觉得奇怪。直到众人都领了东西,该干嘛干嘛去了,金罗一看范姜老爷子说:&1dquo;闭关。”范姜爹一声不吭,闭嘴往后花园去。范姜娘抱着个兔子灯笼,翘着嘴角也跟着去了,这才咳嗽一声,给小使了个眼色。
小点点头。
然后就见这俩货手拉着手,跟师傅出柜,啊不,是汇报恋爱关系、打结婚申请了。
姚妮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1dquo;啥?你们俩?成亲?你们手脚也太快了点吧?小,你答应啦?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金罗握着小的手,力持镇定地对姚妮道:&1dquo;师傅,我与师妹两情相悦,是我灯节上跟师妹提亲的,师妹想了几日,也答应了。还请师傅成全。”
姚妮:&1dquo;&he11ip;&he11ip;=囗=!小?”
小抬起头来,脸上笑容柔柔的:&1dquo;嗯,我答应啦。”
&1dquo;&he11ip;&he11ip;”这也太简单了吧?&1dquo;怎么平常什么也没看出来啊?”
金罗心说,要是能让您看出来,我们得蠢成啥样了啊?香附一双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打算等下去问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姚妮则想,得问问金罗,怎么把人家姑娘坑到手的,如果手段不正当,那必须要严肃批评!只有范姜柏不觉有异,心说,这不很正常么?他俩觉得合适了,就挑破了,就成亲了呗!当初他娶媳妇儿,就是这样的,把媳妇四周都占据了,来个农村包围城市,oVeR。
姚妮勉强点点头:&1dquo;你留下来,我问你几句话,行了,都别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香附,你去写作业!小跟着去。”
清场完毕,金罗认真地回答道:&1dquo;我就问师妹觉得我俩合不合适,师妹觉得我也不坏,就答应啦。”
范姜柏在姚妮还不好意思逼问的时候,已经直指中心了:&1dquo;说了什么?原话呢?”
金罗就笑了:&1dquo;我就说,咱俩搭伙过日子呗,我那爱好,估摸着也没人能受得了,我也不想瞒着人,嫌累。要来个婆娘让我改脾气,我可受不了,我也不想骗人说我是好人。不过呢,我就是要坑,也不坑自己人。能一起逛灯节、手拉手儿出来买东西,一起做饭养孩子,呃&he11ip;&he11ip;”夫妻同心教育蠢师傅。
这话乍一听未免太过淳朴,细一想,却是大大滴狡猾,逮着小的心事死命戳,把个精明的前杀手直接戳晕了,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