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闻声回头看他。
孟长青一看见那双眼,似乎猛地回过神来,&1dquo;师父。”
李道玄问他,&1dquo;姜姚说你上街找我?”
孟长青下意识反应了下,&1dquo;这样,我听姜姚说师父您受伤了,我就想过来看看,我看您不在,我就出门找了。”说着话,他把药碗搁在了桌子上,&1dquo;师父,这是刚我煎的药,宣阳城也买不到什么好的药材,您喝点吧。”
李道玄看了那药一会儿,&1dquo;放着吧。”
孟长青立刻点点头,&1dquo;好,好!”他把药放在了案上,又拿盖子遮了,怕凉的太快,手一抖,差点把药碗打翻,忙又扶正了。
李道玄看着他那副样子,&1dquo;你怎么了?”
孟长青抓住了那碗,&1dquo;我、我是在想,师父您的伤没事吧?从来没听说您受过伤,我有些担心。”
&1dquo;没事。”李道玄应了,不知道是想起什么,神色有些淡漠,见孟长青一双眼不住地望着自己,又缓了神色,&1dquo;别怕,没事。”
孟长青点点头,收回了手,&1dquo;师父您趁热喝。”
&1dquo;放下吧。”
孟长青站在原地半晌,&1dquo;那师父,我先出去了,您早点休息。”
&1dquo;嗯。”
孟长青说是要走了,一双眼却仍是不由自主地看着李道玄,直到李道玄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才刷一下低头,转身往房间外走,刚走到房门前,脚步又顿住了。他回头看向李道玄,&1dquo;师父,您刚刚——您刚刚是出去干什么啊?”
&1dquo;宣阳城外那块降魔碑碎了,我去看一眼,没事,回去休息吧。”
孟长青手不自觉地抓着门框,见李道玄望着自己,表情神态和往常没有丝毫的不同,他心莫名定了定,点点头,张口想说句什么,没说出来,他走了出去。
李道玄一直看着他,他察觉到孟长青的异样,却没有开口问,等到孟长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极轻地蹙了下眉。过了会儿,道袍上有血渗出来,他面无波澜地望向桌案上的那碗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视线不自觉定住了。
孟长青这边出了房间刚拐过楼梯,他的脚步就顿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惊魂未定吧。
好在李道玄并没有什么异样,这让他的心稍微定了些,那邪门的道士明显是冲着他来,胡编出这种东西诓他也说不准,孟长青心中暗骂自己,他与李道玄朝夕相处多少年了,又怎么能因为一面来路不明的镜子而疑神疑鬼?
这种事情,是对李道玄的侮辱。往大了说,这甚至是对玄武道门的侮辱。
站在楼梯口许久,孟长青忽然攥紧了手,抬腿往楼下走。
入夜后。
孟长青一个人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他静静地盯着头顶的帷帐花纹,闭上了眼,那些画面忽然在眼前一一浮现,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起身,哗一下拂开袖子支着膝盖坐起来,额头上细细一层汗珠。
那人偶白天说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来,&1dquo;道长若是不信,真的假的,一验便知。”
孟长青缓缓攥紧了手。
他原本是不信的,可躺着大半宿,那画面在脑海盘桓不去,越来越清晰,他甚至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他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要说那镜子邪门,可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是不是邪修的伎俩他自己清楚。
那镜子没问题。
孟长青越是这样清楚,冷汗就越是层层冒出来。
光是敢这么想,就够他以死谢罪了。那是李道玄啊。
孟长青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月光打进来,他看着杯中浮动的水,忽然看向床头的大雪剑,上面还系着崭的穗子。孟长青走过去,低下身,缓缓摩挲着那雪色的穗子,穗子柔软而轻盈,干干净净不沾一丝灰,上面浮动着熟悉的金仙灵力。
孟长青莫名一怔,忽然又记起第一次见到李道玄的场景。
长白宗的大殿里,李道玄一身素净道袍,袖口两道剑袖,跟一尊神仙道像似的。那时候自己才多大,误打误撞地就闯到了李道玄的跟前去。第一眼见着李道玄,他就知道李道玄人好心善,笃定了他心肠软,于是下跪求他,对着他磕头,非得要缠着他。最后李道玄回来带他走,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天生剑修李道玄,黄祖其后第一人,几百年前如此,几百年后依旧如此。
如果不是当年他死死抓住了李道玄的手不放,兴许他这一生就是在哪座长白偏僻道观当个扫地的道仆,像是仰望山间明月一样仰望着这位道门至圣。
他过去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李道玄给的。
谁都可以揣度李道玄,唯独他不能够。
思及此,他莫名后悔,白天应该抓着那人偶问清楚这消息谁放出来的,难怪李道玄勃然大怒,换了他,他怕也是理智不到哪里去。
道门最忌讳的就是师徒乱伦。大约两千年前,师徒双修一度盛行,有众多道门修士借收徒为由,广揽炉鼎,奸污弟子,甚至强掳人间清白女子,败尽了道门风尚,天下人愤愤而不敢言。后来一众道门仙宗相继立下不成文的规矩,禁止师徒双修。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的道门,若是哪一宗出了师徒乱伦这种事,连带着整个宗门都要被天下人所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