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玦躺在浅海的岸边,他浑身都是鲜血,手臂上有破碎的鳞片,他仿佛是在做一个很长的梦,隐隐约约中,一只手伸过来托起了他的脖颈,将他放在了自己的怀中,对方看了他很久,环住了他的肩将他慢慢地抱紧了。
就这么睡了一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玦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闻到一股很清澈安宁的气息,就像是风中的桂子花。
钟清低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有很轻的笑。
云玦在看见是他时有一阵子的恍惚,那神情似乎是没有认出来他一样,但又是那样近乎本能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钟清低下头去,手揭开那额前的碎,静静地看着他,&1dquo;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有很多次,我也是就这么抱着你,你再也没有醒过来,我只能重再来一遍。我刚刚还以为你又要醒不过来了,最后一次了,我就在想,你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奇怪的是我也不怎么伤心,你如果一直没有醒过来,那我就等着你吧,幸好这次梦境还在,龙迟早会回来的,我想说那我等你回来就好了,一千年,一万年,龙总会回来的。”
云玦看着他也不说话,钟清自言自语道:&1dquo;许多年前,我在苍望之原上遇到了一条魔龙,你知道屠龙是审判者的宿命,我杀了它,把它的尸骨埋在了树下,后来它做了个梦,我去看了一眼,我觉得我做错了,也许我不应该杀了它,它的梦温温柔柔的,烟草都在长,有时也会下雨,那是很好的一个梦。”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去,&1dquo;有心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一切都很好。”
云玦还是望着他,他的眼神中似乎有光在闪动。
钟清道:&1dquo;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五百年前的事情变了,五百年后的事情也会变,从这一刻起,以后的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云玦终于抬手猛地一把抱住了他,他将头抵在了他的肩上,&1dquo;师兄!”他浑身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
钟清抚着他的背没说话,一时也是百感交集,不远处,十方鬼灯望着这一幕,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站在原地很久,却最终也没有走上前去。
钟清一直抱着云玦尽量让他不要继续抖,他低声说着话,&1dquo;我在这里,无论怎么样,其实我都会在这里的。”云玦除了抓紧了他似乎说不出任何的话来,怀中那颗的龙珠不知何时轻轻滚落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这片海中,风浪一卷而过,很快了无痕迹,直到很久之后的那一个月夜,一只很小的手重将它从白沙地里拾捡了起来。
阿夜思坐在海岸上吹着海风,他将刚捡起来的那颗珠子对着月光看了一眼,圆圆的珠子散着淡淡的辉光,好像比那天涯明月还要清亮。
第121章
五百年后,清妙。
春,天衡宗的掌门妙妙真人带着内门弟子在青崖山大殿祭祖,画壁右侧贴着一张泛旧的《寒山问道图》,薄薄的绢画上墨已经淡褪了,但仍是能看得清那颜料的寒翠,画面的正中央则是挂着一幅巨大的《道士下山图》,妙妙真人带着弟子恭敬地拜过祖师画像。
&1dquo;天佑道宗,万世永昌。”
持续小半个月的祭典告一段落后,妙妙真人和弟子们坐在后山的清池大殿中闲聊,妙妙真人同众人说起了青崖大殿上挂着的图的来历,&1dquo;这是天衡师祖6玄真亲所作,据说是要赠与一位友人,但不知为何没有送出去,后来便留在了山上,作为祖师爷流传在世的唯一真迹,成了天衡宗的至宝。也多亏这几千年中还能留下这一副真迹,让得以有幸一窥道祖的无上境界。”
妙妙真人追忆先祖一字一句情感真切,大殿中叶夔、祝霜、陈一道、李碧众人听得百无聊赖。
只听见三个时辰内,妙妙真人滔滔不绝地从这幅画说起了天衡祖师,又从天衡祖师说到了春祭典,从春祭典说到了试剑大会,从试剑大会说到近来天衡山上弟子修行不够勤勉,&1dquo;依我所见,这今年试剑大会,我们要热闹地办,这些年山上没收什么天赋出众的弟子,趁着这次大会,是时候多挑选一些合适的弟子上山来培养,听说今年那天都府今年也要开山招收弟子,我们切不可落于人后,你们也要对此事多上心些,多找些&he11ip;&he11ip;”他一回头,声音戛然而止,&1dquo;人呢?”
座上只有祝霜一个人还坐着,见妙妙真人用质询的眼神望着他,他慢慢地道:&1dquo;师兄弟们,他们都有事先行离开了。”
&1dquo;什么事啊?”
祝霜手掌中捏着杯子,&1dquo;走的急,也没怎么问,兴许是各自山上有事吧。”
&1dquo;这也真是的&he11ip;&he11ip;”
祝霜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尴尬,不由得想起了师弟李碧临走前拍他肩膀的那一下,以及那个&1dquo;交给你了”的眼神,他手中的杯子渐渐地也不怎么转了。
&1dquo;你怎么也不说话啊?”
祝霜立刻道:&1dquo;什么?”
妙妙真人看他这副反应慢半拍的样子,道:&1dquo;我这说了许多,你怎么一句话也不接啊?罢了,这山上真是想找个愿意听人说话的都没有。”
祝霜这句那是真的接不上了,只能把茶端过去,道:&1dquo;师父,喝茶。”
妙妙真人接过了茶,在座上坐下,又抬眼看向那殿外,去年冬天没有下雪,到了年终于嘈嘈切切地下了一场,这会儿山上都是白的,妙妙真人手捧着紫金暖手炉坐在案前,看那白雪连天的图景道:&1dquo;往些年这会儿都该开春了,一开春这山上就开始热闹,今年这么冷清,这人都是上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