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在离开那座寺庙时,耳边响起一声佛号:“今生缘已尽,前世缘已生,切莫诸般恶,同修三生缘。”然后就再也没了任何声音。
那时他明明记得周围并没有人,更是没有见着一点异常,他再细细琢磨了一番刚刚的四句五字箴言,不由得微微皱起眉,这里面分明有某种暗示。
他有些心神不宁的上了车,心里忍不住往那期望的那面想,谁知越想就越是控制不住般,那被压在心底的那些思念一股脑的全部爆了出来。
然后他就进了那个奇怪的梦境,看见了程澈的一生,现在的自己难不成穿越到了那个梦境,他转动了下眼眸,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这张床四面皆是楠木雕刻而成玲珑槅板,上面是各色福禄图案、翎毛花卉或是万福万寿等等花样,一些镂空的地方甚至镶嵌了各色金玉宝石……这应该是梦境里程澈的房间,现在自己躺在这张床上,难不成是?
他忍不住要坐起身,却只是轻轻的动弹了下脖子和手脚,但就是这样细微的动静也惊动了一直守在槅扇外间的侍画,侍画一听到动静,忙走上前,正好对上程锦川的目光,侍画一瞬间眼睛就红了,他扑通一声就跪在床前踏脚上,“少爷……您总算醒了……呜……”
程锦川这会儿心中的震惊不比他少,这是程澈身边的四个贴身小厮之一侍画,他称自己为“少爷”,难道事情真是他刚想的那般?
第一百三十八章如此忠仆
饶是程锦川一向镇定,喜形不露于色,这会儿眼神里面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讶色,好在侍画只顾着低头抹泪,并没有注意到程锦川的神色。
程锦川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想了一下平时程澈的言行,这才开口打断侍画道:“好了,莫要再哭。”
侍画一听,忙用衣袖拭了下眼泪,问程锦川:“少爷,您好些了没?可要用些茶水?”
程锦川这会儿思绪有些不宁,他得把这整件事好好地理一下,他沉吟片刻道:“你去叫程忠和程威来见我。”
“是,小的这就去。”侍画也反应过来,还没有把程锦川醒来的消息告诉程管家他们,他忙站起身对着程锦川行了一礼,躬身退到屏风处,这才转过身小跑着出去了。
程锦川这会儿感觉到已经渐渐能动弹了,他撑着手臂坐起身,看着这床上的锦被软枕,再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复古的丝质内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角,无名指似是触到一粒微微的突起,他想起程澈那副相貌来,只觉得头好似更疼了些。
自己看来真的穿越到了程澈的身体里,程澈的种种经历他已经从梦境中一一知悉,程澈是个生活单一的宅男一枚,既不喜交际应酬,也不贪花好色,除了每日早晨有半个时辰跟程威练练拳脚骑射之外,每日剩下的时间就跟府里聘请的两位夫子读书做学问。
可以说他能小小年纪中了秀才,今年又参加了秋闱跟他平时的勤奋好学不是没有关系的,他虽生性单纯,却是天资聪颖,再加上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念书做文章上面,自然念起书来被一般人要事半功倍。
因程检当初担心程澈被人带歪,没有让他们住到城郊的老宅去,而是在宁波府城另置的府邸单独居住。平时宁波府这边也没有长辈带着出门,程威程忠又护他的紧,生怕他那里磕着碰着了,把他管的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他除了偶尔受邀去参加宁波府权贵圈子的宴会外,几乎不太外出。可以说,他虽生活了十五年,生活阅历却犹如一张白纸,好似那养在深闺的小姐般。好在他身性喜静,平时吟诗作画,念书做文章,倒也能自得其乐。
这宁波府要说跟程澈还有几分交情的,也就是知府的大公子6琅,外加几个宁波府颇有学识的几位少年才子,就这样,程澈一年也跟他们聚不到几次。
在外人看来,程澈这个荣国公府的六少爷一来是身份比他们都要高出一大截,再就是他的性子也实在是有点不合群,何况他还生了这般容貌。除了偶尔6琅还会上门来拜访之外,其他人多数是以敬而远之的态度和他相处。
程锦川忍不住再次揉了揉额角,程澈这糟糕的处事方式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他现在心里隐约明白,他穿越到这个朝代的原因了,可是如果真如那箴言所说,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在这明显被歪楼的大明朝的话,他该如何去寻她呢?
那丫头应该比他要早上一段时间,可是这犹如大海捞针般……他忍不住握紧了拳,不行!他得冷静下来,这样的焦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该好好想想才是……
程锦川还在凝眉沉思,那边刚刚退出的侍画匆匆走进来,垂手躬身道:“少爷,程管家和程护卫过来了。”
程锦川停下思绪,淡淡道一句:“让他们进来吧。”
侍画躬身应是,如来时那般退下去传话,不会片刻,随着一轻一重两种脚步,程忠和程威两人进来了,两人先是像程澈行过礼询问了两句病情,程锦川只提了有些头疼。
程忠便有些焦急的抬头看了下程锦川,见他已经半坐起身,身影看着有些单薄,忙呵斥站在一边的侍画道:“少爷怎么坐起来了,还不伺候着少爷好好躺着歇息。”
程锦川微微挑了挑眉,这就是程澈性子太软的缘故,程忠虽是人如其名般忠心,可是也习惯了对程澈管头管脚,大事小事拿主意,从来不征求程澈的意见,当然,程澈也从来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