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楠木的筝身,木纹流畅舒展、古朴稳重。筝深雕着三枚印章,两枚雕龙刻凤,出自帝王,一枚出自制作玉筝的秦筝大师。筝尾用羊脂白玉雕绘出一幅千里江山图,正贴合&1dquo;玉筝”的美名。而朱红与青碧相间的丝弦,横跨过长长的筝面,静待乐师的抚拨。
这是所有好筝的人,梦寐以求的&1dquo;圣物”。
薛玉润的目光在颂圣朝影玉筝上流连许久,迟迟不肯移开视线,过了好久才能逼着自己严肃地道:&1dquo;陛下,你如果只是为了摆出来让我看一眼,可是很不厚道的。”
楚正则一噎。在这一瞬,他十分想让德忠再把颂圣朝影玉筝收回去——毕竟,他原本计划拿颂圣朝影玉筝去笼络赵尚书令,送给薛玉润,他又要另寻他法。
另寻他法就另寻他法吧。楚正则磨了磨牙,道:&1dquo;这就是送给你的。”
&1dquo;诶!?”薛玉润方才也就是习惯性的一刺,闻言一震,难以置信地道:&1dquo;就这样送给我?”
&1dquo;嗯。”楚正则颔:&1dquo;不是谢礼,亦不是贿赂。”
他声音清冽,望向她的眸中,幽深地藏着翻涌的情绪。
她没有回头看他,她忙着看筝。
柔软的丝披在她的耳后,露出圆润可爱的耳垂。耳垂上的明月珰一摇一晃,像极了主人雀跃的心。她脸颊上小梨涡,弯成月牙儿的眉眼,无一处不透着欢喜。
而这欢喜,也让楚正则的眉眼都变得柔和。
他雷雨夜吃完最后一片肉脯之后,就让小厨房去研制的秘制肉脯方子。他又故意让人在今日等她快出门时再把肉脯给她。他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更是想看她在自己面前心满意足的模样。
这是从心底泛起的喜爱,是不容抵赖、不容推诿给&1dquo;责任”的心动。
她知道了吗?
他先前骗了她。
他是有心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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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润完全不知道。
她的目光根本无法从颂圣朝影玉筝上挪开。听到楚正则的话,她才短暂地看向楚正则,了然地道:&1dquo;多谢陛下!你放心,有了这一面颂圣朝影玉筝,我一定不再追问肉脯的事了。在乞巧节上,我也会拼尽全力,不堕这面玉筝的声名。”
楚正则:&1dquo;&he11ip;&he11ip;”
她还挺会算账,都不肯用&1dquo;绝对”的词汇,只肯说&1dquo;拼尽全力”。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有&1dquo;她可能跟我心意相通”的那种错觉?
&1dquo;陛下,还有急事么?要是不急,不如等乞巧节之后再说吧。为了旗开得胜,我就先回去练筝了?”薛玉润一手覆在颂圣朝影玉筝的筝尾,期盼地问楚正则。
楚正则面无表情地拿起:&1dquo;好走不送。”
看起来就像是要心系政务、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薛玉润高高兴兴地带着颂圣朝影玉筝走出了镜香斋,并不知道在她身后,少年帝王神色凝重,走游龙,却不是在批阅奏章,而是在给她远在边关的二哥、他最信重的伴读、从前都城&1dquo;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花花公子写信。
*
与此同时,薛玉润在北殿沐浴焚香,然后戴上义甲,端坐玉筝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轻拨筝弦。
芝麻和西瓜都被她的郑重其事给震慑住,端坐在她的腿边摇尾巴,不敢扑上来。
&1dquo;陛下真是太大方了。”薛玉润轻弹了一曲子,不由感慨万千。颂圣朝影玉筝不愧是大师的毕生心血,她总觉得颂圣朝影玉筝的弦音都比其他的筝来得好听些:&1dquo;我究竟帮了他什么忙?要是知道的话,我必定要多帮他两个。”
珑缠哭笑不得:&1dquo;姑娘,或许陛下当真只是希望您高兴,所以才把玉筝送给您呢?”
&1dquo;陛下才懒怠做这种讨人欢心的事儿。”薛玉润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道:&1dquo;我又不是他的心上人。”
见珑缠迟疑,薛玉润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1dquo;陛下金口玉言,说了他没有心上人的。珑缠,你可不要被一架颂圣朝影玉筝就收买了。”
珑缠下意识问道:&1dquo;那姑娘要如何才能被收买?”
薛玉润知道,珑缠想问的,是怎么才能被她当做&1dquo;心上人”。
她自懂事起,便知道自己以后会当皇后。身为皇后,她的责任主要是辅佐君王,上孝亲慈、下育皇嗣,中间么,就是管理皇上的三宫六院。
没人教过她,如何读一《关雎》。
跟&1dquo;心上人”有关的知识,她大多是从《相思骨》这样的话本子里学来的。但问题是,《相思骨》被钱夫人没收了,而在她所看到的有限的情节里,檀郞不仅没有三宫六院,还为了心上人宁肯当伥鬼。
若说那不过是虚妄的话本子,可她的祖父没有纳妾,她的父亲没有纳妾,她的哥哥没有纳妾。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这才能被称为&1dquo;心上人”吧?
不过&he11ip;&he11ip;
薛玉润想了想,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1dquo;如果陛下愿意把他库中的沧溟海花珠、繁珠金缕衣&he11ip;&he11ip;都给我,再让御茶膳房每日研究一道的肉膳,让御兽苑再给我挑两只狸花猫,一直给我买竹里馆最的话本子,让梨园找最俊俏的小生和最美貌的花旦来排演,并且保证不再抢我的零嘴、不再让我绣荷包&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