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封逐光说话,绿尧就一个箭步冲出去了。
封逐光无力地锤了锤固若金汤的芥子,哑声了,他看着绿尧离去的背影,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太弱小,太无能,导致他在绿尧面前毫无言权,甚至连劝阻一声,绿尧也不会放在心上,她是这样桀骜固执,谁也拦她不得。
他只能跟在绿尧后头,只能不断被绿尧安排,只能一直被她保护,根本不能站到和绿尧一样的位置上,和她平等地说话。
封逐光眼色一沉,低头看着手里的银铃,慢慢收拢掌心,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回到塌上开始打坐,将绿尧交给自己吐纳之法一次又一次地练习起来。
两日一夜后,绿尧半身染血,手里拖了一张红如烈焰,亮如金面,柔若蚕丝的火鼠皮回来了。
&1dquo;仙长!”封逐光看到绿尧这副样子,从塌上跳下来跑到芥子前,担忧地望着她。
&1dquo;不是我的血。”绿尧将血未流干的火鼠皮扔到破庙的房梁上晾,走进芥子里,漫不经心地揩去脸上的血,&1dquo;我说要扒它的皮,便一定会扒它的皮。”
封逐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绿尧将身子轻轻一扫,身上难闻的血迹血味就统统消散不见,她眼上蒙的白布已经被火鼠血染红,红得刺人眼睛,她将这条白布解下来,露出一双色如橄榄的眼眸,细腻白透的肤色衬着这双眼睛,仿佛一对浅色碧玉落入积雪中。
绿尧在这场日夜追逐的战斗中逐渐适应现在的身体,但还是还没完全熟悉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脸上泛起红晕的封逐光,微微歪着脑袋皱了皱眼,不大明白的样子,罕见地有一点俏皮。
绿尧抖抖手上染血的白布,它上头的血色就匀称起来,难闻的魔血味也不见了,如同普通红色染料染成的红布,她将红布一拧化作一条红绳:&1dquo;来。”
封逐光本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临到嘴边一句也讲不出来,绿尧叫他过来,他就乖乖过来。
&1dquo;银铃。”绿尧说。
封逐光老老实实从怀中取出那枚珍藏的银铃,递给绿尧。
绿尧将红绳穿过银铃,重系在封逐光脖子里,温声道:&1dquo;上面染了火鼠血,挺有韧劲,待到我将火鼠皮处理完全,就将它的毛薅下重给你编条更牢靠的红绳。”
绿尧微冷的指尖触过封逐光后颈的皮肤,封逐光觉得自己浑身汗毛倒竖,脸红得几乎滴血,他垂不言,几乎脑袋冒烟。
&1dquo;你不高兴?”绿尧蹙着眉看他,往日里他的话总是很多,但是今日看到她,却是一句也没有。
&1dquo;不!”封逐光抬起头,他被绿尧容光所摄,想到自己鄙陋的样貌,又惶恐地低下头,&1dquo;我很高兴。”
&1dquo;仙长,我出生以来,从未这样高兴。”封逐光声音隐带颤意,&1dquo;仙长对我大恩大德,我&he11ip;&he11ip;我,死了也要报答!”
&1dquo;住嘴!”绿尧突然抢白道。
封逐光被绿尧一吓,惶惑地抬起头看着绿尧,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绿尧眼中已没有丝毫笑意,她目光沉沉地盯着封逐光:&1dquo;你不可随意提死,听到了吗?”
封逐光抿唇不语,怔怔地看着被戳到隐痛般面色骤变的绿尧。
&1dquo;听到了吗!”绿尧捏住封逐光的肩膀,低声吼道。
&1dquo;好。”封逐光惊异地望着失态的绿尧,感觉到她话中无尽的后怕和惊惧不安,回过神来大声答应,&1dquo;好!我不会再乱说这个字了,我一定尽力活下去!”
听到封逐光应承了自己,绿尧才像得了保障似的松开封逐光的肩膀,喃喃道:&1dquo;你不用想着报答我,活下去就好&he11ip;&he11ip;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he11ip;&he11ip;”
我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能平安活下去,不要死于众叛亲离,万箭穿心。
若你动辄言死,我拼命做的这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1dquo;仙长&he11ip;&he11ip;”封逐光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到绿尧肩上,绿尧身形微微一抖,封逐光手一缩,然后很快放回去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慰,又像鼓励。
绿尧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缓缓站起来,摸了摸封逐光的头,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她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幸而封逐光没有多问。
当绿尧不想说的时候,他从来不多问。
所以绿尧能只是轻轻同封逐光说:&1dquo;睡吧,我们明早还要起身赶路。”
封逐光点头:&1dquo;是。”
&he11ip;&he11ip;
火鼠皮的血虽然滴尽了,但是魔气还未彻底褪尽,是以还不好取毛丝,绿尧就把它一卷,扔到神府想待到日后料理。
绿尧转头带着封逐光深入沙漠,再改道留风门所辖的江南之地,她重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对灵力的控制越来越熟练,封逐光的身体也愈强健,两人走走停停,原来要走半年的路现在大约只需要半月功夫,他们就能进入封尧山地界。
可是绿尧早就能御剑带封逐光直达封尧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这么做,这么磨蹭,着实不像绿尧惯来雷厉风行的风格,而且离封尧山越近,绿尧就越心事重重,从前在封逐光的哄劝下还能说两句,现在她基本上是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总愣愣地望着西南方的天空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