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尧手持鬼线香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鬼影渐渐明显起来,有了模样,吊舌头歪脖子,泡眼削鼻子,死状各异,不一而足。
&1dquo;这位兄台,你是怎么死的?”前头一个脖子上一圈勒痕,舌头伸出来老长的男人转过头问绿尧旁边的鬼。
那只鬼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脖子上没有东西,且是切面平整,才恍然大悟似的举起另一只手,那只手上托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那个头怒目横眉,大骂道:&1dquo;格老子的,看不出来老子被砍了头吗?!问问问,问你个大头鬼!”
绿尧后头伸出一个奇大无比的头,睁着一双黑豆眼幽幽道:&1dquo;叫我吗?”
绿尧:&he11ip;&he11ip;妈的混在一群鬼里真的很挑战心跳频率。
鬼群一下子吵吵嚷嚷起来,这里没有鬼差管辖,群鬼都是自自觉地往鬼市走,但是也没什么规矩,插队的插队,推搡的推搡,无组织无纪律,一条队伍被排出了十几条的既视感,一团子鬼像一片阴云似的往鬼市挤。
绿尧听着身边的鬼言鬼语,抱怨哭叫,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时候一个女鬼现了默不作声的绿尧,便去扯她:&1dquo;大家都说话,偏你不说话,管你前世是王侯将相,还是公主夫人,做了鬼大家都一样,你又装什么清高!”
绿尧看着徐娘半老,浓妆艳抹的女鬼,简直无语透顶:大姐!大姐!!!我都不说话了也有错?做个老实鬼还能招惹你,我是个哑巴鬼还不成吗?!
女鬼见绿尧皮相好,又起了嫉妒之心,阴阳怪气地笑道:&1dquo;你这身皮不错嘛?怎么着,年纪轻轻就死了,啧啧啧,被浸猪笼死的吗?”
绿尧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上有一道浅浅红痕,她羞涩地开口:&1dquo;被剥皮死的。”
此言一出,群鬼寂静,这死法,不是普通的死法,和那些零割碎剐的凌迟处死有的一拼,要么是大罪要么是横死,就算是鬼,也是最不好招惹的厉鬼之属。
群鬼悄悄地站远了一点。
终于感觉不这么挤的绿尧:就很欣慰。
女鬼声音有点抖:&1dquo;那你,那你看上去就很正常&he11ip;&he11ip;”
绿尧看着女鬼轻轻说:&1dquo;哦,我身上披的是别人的皮。”
画皮鬼!自己被剥皮之后怨念太深而去剥别人的皮充为己用,是厉鬼中的厉鬼!
群鬼倒抽了一口冷气,瑟缩着退得更远了。
绿尧阴森森道:&1dquo;他人剥我皮,我便剥他人皮。呐&he11ip;&he11ip;姐姐,人皮真的好难剥。”
&1dquo;啊啊啊是厉鬼啊啊啊!!!”女鬼尖叫着后退,挤回群鬼中去了。
绿尧看着隔得远远的鬼,叹息:&1dquo;没关系啊,大家都是鬼啊,鬼都是一样的,鬼怎么能怕鬼呢?”说着走近了两步。
群鬼倒退两步。
绿尧:&1dquo;你们别怕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说着又走近两步。
厉鬼真的吃鬼啊啊啊!
你不要再过来了啊啊啊!
群鬼被绿尧吓得要死,拼命地后退往鬼市挤,绿尧身边一下子空闲了。
绿尧默默地夸自己:你真的很不错!你是真的真的很不错!
绿尧手中的鬼线香快点完了,她手里捏着一撮鬼线香香灰,撒到装着鬼见草的香囊里。
进了鬼市,鬼线香造成的鬼魂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但是鬼线香香灰再加上鬼见草,就可以确保她在鬼市畅通无阻,无人怀疑她是修士。
一踏入鬼市大门,声音就陡然嘈杂起来,甚至比凡间闹事更加喧嚣,鬼市的天没有星月,只挂着一颗硕大无朋的夜明珠,幽幽地散着绿光,夜明珠周围红云密布,阴气森森,当真鬼气十足。
这样混乱的一个地方,建筑布局却意外地规整。
整座鬼市按中轴对称分布,中心是鬼城不夜殿。
由不夜殿东西南北四道殿门延伸出来四条主街——青鬼街、白鬼街、朱鬼街、乌鬼街。
四鬼街将鬼市分为四块,这四块地方就叫作鬼坊,分别为东北鬼坊、西北鬼坊、东南鬼坊、西南鬼坊。
众鬼进了鬼市就四散开来,各寻各的路去了。
安魂花不在鬼市交易,而在鬼市中心——不夜殿。
不夜殿里也住鬼,住的却是鬼市鬼主。
鬼市虽然没规矩,却有鬼主。
鬼主,便是鬼市的主人。
鬼主都是厉鬼,谁能吞吃鬼主,谁就是下一任鬼主。
这一任鬼主在位时间是最长的,由于鬼市诸鬼来来往往,都不长久,因此也没人知道这一任鬼主做了多久的鬼主,按老鬼们的说法,少说也有三四百年了。
鬼市本来是荒凉之地,群鬼夺食,自相残杀,落到鬼市来的基本上都是不得好死或者无辜横死,还有无香火祭拜的鬼,能投胎的鬼都投胎了,谁又想死后还继续受这没完没了的折磨呢?因此怨气越深重,会诞生很多厉鬼作祟。
传闻这任鬼主来了之后,吞吃了所有厉鬼,成为众鬼之主。
鬼主驱策群鬼,在这个幽冥夹缝的莽荒中建立起一座真正的城市。
鬼市没规矩的规矩,就是鬼主定的。
鬼主从来不管事,建立起鬼市后,就自管自己乐,和从前一样,谁强谁有理,在你的势力范围内自己看着办,想定规矩就定,不想定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