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利:“我说过,最多两个月就会把白条全都撕了。销售渠道的事,我已经解决。糖蔗不是没有市场,往北方走,食糖供不应求。我请大家相信我,把食糖和田地里的糖蔗都交给我,三月份之前,欠的钱连本带利还给大家。”
蔗农仍旧不信,他们赌不起。
年之前,他们就满怀忧虑,再加上对周永利的信任,不好撕破脸。
现在不一样。
他们知道食糖滞销,眼前又有了另外一条路,自然懂如何选择。
人情和信任,不能保证他们吃饱饭。
“您给出证明,让大家信。”
周永利一时语塞,他确实无法证明自己所言为实。
一是郭通达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们现在联系不上。
二是关于市场调控、食糖涨价全在于推测,哪怕他们将推测摆到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信。
骆父:“我可以作证。”
依旧是没人信。
骆父还没有在西岭村完全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徐东见周永利和骆父颓然无人应和的模样,心中快慰。
他站起来说:“老骆,厂长,你们就别嘴硬死扛下去。食糖放在制糖厂又卖不出去,你们死死攥着西岭村糖业有什么用?卖不出去,赚不到钱,厂子不出工人工资,没法还白条,迟早是要倒闭。现在有另外一条路能救大家,还能救制糖厂,为什么不选择这条路?你们啊,也别犯傻,虽然这糖价比现在市场价低百分之十,但至少卖得出去。”
“而且,那位购买咱西岭村食糖的大商人可是来自北方的豪商,兜里有钱。他买下整个西岭村食糖,答应一次性结清。不是打白条,而是真真的,钱握在手里。”
“厂长,咱不说虚的,要是您能像那北方豪商一样,当即把欠下的钱都结清,我们就不讨回食糖。”
周永利猛地拍桌:“徐东!”
如旱天打雷,吓得徐东心一颤,差点腿软。
高大的周永利冲到徐东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说道:“你屡次喝酒误事、徐婶经常偷拿厂里的食糖,我看在你们都不容易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没开除你们。你们倒好,背着我偷走厂里的账本怂恿蔗农低价卖出食糖——你们害的不是我,而是人民!”
账本记录制糖厂近一年的收入支出,包括供销渠道、工人工资等等,账目明细非常清晰。制糖厂入不敷出的窘境摊开在众人眼前,恰巧徐东告知有豪商要来西岭村一次性结清账款购买食糖和田地里的糖蔗。
于是蔗农集结在人民公社,强制要求周永利将厂里滞销的白糖低价卖给那位北方豪商。
否则,他们就上告周永利。
骆父也被请过来,作为见证人。
如果他不听从蔗农的要求,可能也会被上告。
西岭村的糖蔗卖给周永利,包括田地里的糖蔗也属于周永利的制糖厂。
前者已经签订协议,后者只有口头协议。
田地里尚种着糖蔗的蔗农已经决定反悔。
至于已经卖出去的糖蔗,虽签订协议,但周永利还不上钱,也是一告一个准。
徐东无赖地反咬一口:“要不是我偷看账本,可能等厂里的食糖全都融化都不知道大家亏损的事。不厚道、害大家的人是你!之前没渠道,食糖卖不出去,大家没话说。现在有门路,你还挡着不准卖,真正自私的人是你周永利!”
蔗农也都劝周永利,他们知道周永利为人厚道,但架不住现在情况困难。
“徐东也没说错,大家整年都亏损。本来就心疼,现在不卖,再拖两个月真就没人买。厂里工人、田地农民,赚的都是血汗钱,周厂长随口拖一两个月,打水漂的钱就是我们的血汗钱。”
“是啊,周厂长。反正食糖滞销,您的厂子也开不下去。现在卖出去,大家都有救。”
徐东趁机跟着说:“对!北方来的大老板还答应,只要厂长愿意把厂子卖给他,您还继续当一言堂厂长。但是厂里以后的销售渠道、工人工资以及蔗农的钱,都由大老板支付。那位大老板不差钱,人厚道,要不是听闻咱们西岭村是华国第一村,压根不会来。”
周永利将徐东狠狠推开,转身对村民说道:“三天时间。”
徐东:“什么三天时间?”
周永利:“只要大家给我三天时间,我就会把的市场渠道带到大家面前,而且保证食糖价格比现在市场价高。”
徐东露出嘲讽的笑:“我们凭什么信你?要是耽误时间,让大老板不开心,改变主意不买咱们的食糖。你再趁机跑路,我们上哪喊冤去?”
周永利:“如果三天时间内,我没做到自己亲口承诺的。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会把大家的白条全还上,以高于现在糖蔗市场价的百分之十!”
掷地有声,一时镇住混乱的场面。
众人盯着周永利,俱都开始动摇。
蔗农们也不是真的要逼周永利,实在是亏怕了。
食糖在厂子里堆积那么久,卖不出去。
田地里几十吨的糖蔗,没人买。
外面的市场价一跌再跌,让人完全见不到希望。
他们就算再乐观,此时也紧张、恐慌。
而徐东偷出来的账本就是压垮他们对周永利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