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卓不烦碗里抢了半个荷包蛋的李舒也跟着拍大腿:&1dquo;对!英则这人满头恶疮,人神共愤,我看他即便从沈水里出来,也活不了多久,说不定已经死在哪条山沟沟里,头被老虎啃了,手脚也烂进泥里,挖都挖不起来。”
他现在已经很习惯附和他们一起骂苦炼门,心里头没有一点儿愧疚,反而整日搜肠刮肚,想些鲜词汇来痛斥。
&1dquo;正所谓恶有恶报!”他说得痛快,韦问星简直把他看作知己,拍着他肩膀大笑。
聊着聊着,韦问星说起了曲天阳。
诛邪大会让诸多江湖帮派蜂拥而至,七霞码头交游广阔,韦问星几乎天天都要接待朋友。
聊的是诛邪大会、诛邪盟,自然避不开明夜堂和浩意山庄。
但凡提到浩意山庄,年长的、认识曲天阳的人总是摇头叹气。当年曲天阳尸体从四郎峰上搬下来时,许多人都在现场。他妻子任蔷和几个弟子不顾恶臭,清理尸体、更换衣服,见到尸体胸口那巨大伤口,谁见了都要皱眉。
然而所有人都不明白,究竟是谁杀了曲天阳。
&1dquo;浩意山庄不是寻常帮派,在江湖上有几十年的根基,曲天阳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好手,他是怎么被苦炼门人刺杀的?”
人们百思不得其解:苦炼门的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功力,不仅杀了曲天阳,还能将他尸体用长。枪钉在山崖上,数日都不脱落?
&1dquo;英则当上苦炼门门主也不过一年时间,莫非是在他之前的前任门主?”
人们议论纷纷。许多人没去过金羌,没见过苦炼门,只能凭借沈灯写的《侠义事录》来获取对那片戈壁和西域魔教的印象。
&1dquo;魔教若真的这么厉害,只怕我们都会有危险。英则这毒物,说不定比以往的苦炼门恶徒更狠辣。”
人们津津乐道于英则割长老脑袋的故事,有人说:&1dquo;可那英则不是被明夜堂的章漠一剑刺穿?可见还是明夜堂更胜一筹哇!”
不高兴的韦问星掀了桌子,一堆人不欢而散。
李舒打着嗝起劲鼓掌:&1dquo;好哇!韦英雄!明夜堂何德何能,敢跟咱们浩意山庄比?”
栾秋终于正眼看他,示意他闭嘴:&1dquo;这是我们浩意山庄的事情,是栾秋无能,始终无所作为,还让韦把头为我们动气。”
&1dquo;你这话就说错了,这是整个江湖的事情。曲天阳是好人,好人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枉死。”韦问星鼻子一哼,&1dquo;再说,最应该记挂曲天阳之死的,与其说是你,不如说是曲青君。”
这名字一说出来,饭桌便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栾苍水喝汤的声音异常响亮。
&1dquo;说到曲青君&he11ip;&he11ip;”他匆忙放下面碗,掏出手帕擦干净嘴巴,&1dquo;她已经启程,不久后就要到江州城来了。”
诛邪大会不了了之,诛邪盟盟主也并未选出来。谢长春败在于笙手下,金满空没能从霍夫人招数里讨得便宜,云门馆两员大将都没有什么风浪,馆主自然得出面。
李舒不认识曲青君,这段往事只听欧阳大歌等人聊过,他对个中细节很好奇。
送走韦问星之后,栾苍水赖在山庄不肯走,尾巴似的跟在于笙后面解释:我当日确实没有对白姑娘动手动脚。
李舒左右没找到栾秋,翻墙跳进他院子,果然见到他站在院中呆。
灰白色院墙上刻着许多画,有横有竖,有些还能看出是个舞剑的小人。栾秋怔怔看着它们,察觉李舒来了也没有回头。
李舒轻咳一声:&1dquo;你躲我做什么?”
栾秋:&1dquo;&he11ip;&he11ip;没有。”
李舒:&1dquo;算了,当我昨晚上什么都没说过。”
栾秋总算看向他:&1dquo;不行,我全听过了。”
心中半死的鱼又活过来了,蹦着跳着在李舒耳朵边喊:不过如此!嘿嘿。
想着这些时他听见栾秋开口:&1dquo;他们把师父抬下来的时候,我也在场。”
李舒立即竖起耳朵。
曲天阳的尸体是栾秋现的,他看见了那根在日头里闪光的长。枪。
苦炼门用的长。枪,造型与大瑀相差无几,但枪头更复杂一些:枪尖有倒刺,刺进去之后那人还转了一圈,曲天阳胸口偌大一个洞口,血很快就流干了。
枪继续往前突刺,穿过骨头和骨头之间的缝隙,最后才钉入岩石中。
栾秋年幼,和小徒弟们一起,被谢长春和于笙带着,和任蔷一起在山下等候。他们先是听见了曲青君的嘶吼,随即便是痛苦的哭声。任蔷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栾秋怯怯地拉她的手,被她反握得手心剧痛。
&1dquo;师父的掌心被刺穿了。”栾秋向李舒解释,&1dquo;他们没有找到师父的随身的剑,估计从四郎峰上落到沈水里去了。没有剑的师父想用手阻挡那柄枪,但是&he11ip;&he11ip;”
肉身无法拦截武器。
就连割下长老们脑袋的时候,李舒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栾秋没有眼泪,神情平静,但他的痛苦像巨浪一样把李舒彻底淹没。
李舒完全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他也像年幼的栾秋,去牵伤心之人的手。栾秋没有甩开,任由他微热的手指松松圈着自己。
&1dquo;江湖前辈们已经议论了很多年。师父武功很高,当年江湖论剑,他排名前五,是不会轻易被人杀死的。”栾秋想了想,&1dquo;我昨夜和英则接触过,师父的武功,至少顶五个英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