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篱是妖,三哥轻功再好,也追不上她。晚上见三哥回家,果真是没寻到她的踪迹。
“三哥,小篱并不是坏人,她是喜欢你的……”
三哥默了默,说道,“若是见到她了,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
回了房间,我去柜子里寻到了去年七姑姑给我的香囊,放在鼻下嗅了嗅,香味呛鼻。白影洗了脸,晾了毛巾,说道,“怎么突然把这个翻出来了。”
我顿了片刻,笑道,“香嘛,放在床头安神。”
“看来适合我,你就算挺着个大肚子也能在床上翻烙饼,我夜夜都被挤到床下面。”
我笑道,“让你去别的房间睡,你偏不。”
“离的近些,叫我时可以立刻听见。”
白影忽然俯身,缓缓抱起我,稳稳当当,我顿时烫了脸,“快放下我,我不要被你认为是大胖子。”
他想了想,“那我就当作是一口气把我家娘子和我家儿子抱起来了。”
我笑了笑,由着他抱着我往床上去,盖好了被子,想侧身看他,却因为个肚子隔了老远,只好正面朝上,往他旁边挪,脑袋倚在他臂上,顿觉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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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篱一直没有再出现,三哥每日都会去寻她,早出晚归,每次却都失望而归。我让白影帮着三哥一起去找,可也寻不到踪迹。白影说,狐狸天性狡猾,如果要躲着人,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找不到。
我离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娘亲早早安排了产婆来,又准备了干净的衣布和剪刀,连烧开水、递毛巾、端水盆的下人都一一演习了一遍。可他们越是如此我就越紧张,全家上下动员起来的场面实在是太壮观。
只是林家女儿、媳妇每个生投胎时,都如此慎重,我终于知道婶婶嫂子们为什么到临盆时都绷着一张脸了,因为要是动静太大把全家都闹腾起来压力实在是如山大……
白影也不见得比我轻松,我稍微脸色不对他就如箭在弦上的看我,被我笑了好几回。
气温已经微热,我穿了薄长裙坐在凉亭,摇着椅子吹着午后的风好不惬意。我歪着脑袋说道,“白影,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他想了片刻,笑道,“白银。”
“……相公!你这是打算和钱医的女儿做金山银山吗。”我哼了一声,“要叫也是叫白金金,银子不值钱。”
白影叹道,“那也没钱金山多钱,姓氏占尽优势啊。”
我正想再打,忽然想起就算名字取好了,他却不会留在我身边。小篱现在没出现,并不代表孩子出生后她不会出现。我叹气道,“我突然不想他这么早出世了,那契约就永远不用履行……”
白影抚着我的头,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小篱姑娘心肠并不坏,她与你这半年来交情甚好,应该不会忍心把孩子带走。”
知道他是安慰我,只是还是无法真正安心。正默默惆怅着,肚子忽然阵痛,我皱眉摸着,“动了。”
白影笑道,“他又踢你了吗?”
痛楚猛增,只觉眼前青黑。白影的声音愕然,从所未有的紧张,“羊水……”
他将我抱起,往房间跑去,撞见了下人,果断而干脆,“快去喊产婆。”
痛,除了痛还是痛。我不知是拽了他什么,使劲掐着,脑子里还间歇的想起那天钱无烟生孩子时把我手掐的青紫的情形。
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胡思乱想……
娘亲说了,生的时候只管想着生下来生下来就可以了。可是娘亲没告诉我会这么痛啊,这么痛怎么集中精神想那几个字!
“啊!!!”我躺在床上嘶声道,“我不生了!!!”
婆子的声音坚定无比,“用力,就快出来了。”
那么大个的婴儿,怎么可能挤出来,此时恨不得把身体割一刀把他弄出来,估计还没那么痛。
屋内没有杂音,我紧闭着眼想着只要再过一会就好,就不疼了,只要再用力些,他就能出生了。
可是他就是不出来……也不知是晕了多少次,屋里细碎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快把老五掐醒,不能再晕了,再晕孩子就该出事了。”
“快备醒神汤,掐小姐人中。”
“哎哟,胎位不顺啊,身架子又窄,恐怕要难产了。”
“老五,别睡,再使点劲,孩子就出来了。”
我不知脸上的是汗还是泪,只觉得浑身累极又痛极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屋外忽然传来白影的声音,“我请了钱无烟来,快开门。”
也没听见门开的声音,钱无烟似乎瞬间就到了床边,过了片刻,她低声道,“不行,留小色,孩子活不了。留孩子,小色活不了。”
屋内顿时没了声音,突然有人说道,“难道不能保住两个吗?灵魄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事?”
是小篱啊,她到底还是来了,等我生下孩子,她就会把他带走,把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孩子带走……
钱无烟冷笑道,“我说姑娘,你大概是忘了,小色就算可以飞天遁地,现在也是个凡人的身体。”
她们两人说的话,旁人应该听不懂。我微微睁开眼,已经痛的没了力气,“救孩子……”
即使是他一出生就要被带走,可终究是我和白影的孩子。我活了十七年,有爹娘疼爱,有兄长宠爱,还有白影不离不弃,又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这个人间我已经享受过了,可他还没有,总不能让他还没在世上走一圈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