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见不得这种人,在我面前,装什么情深意重!”钱无烟毛躁道,“喜欢便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哪里来这么多苦衷,还不是给自己逃避找的借口!”
我咋舌,“无烟,你懂的还蛮多的嘛。”
钱无烟冷笑道,“自小就看多了,不过我不信,半分也不信。”
“那就算是景玉不杀夜公子,宁可自己死,你也不信?”
“不信!”
“夜公子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只是你不收,你也不信他是真心愿意替她去死?”
钱无烟忽然怒意冲冲的盯着我,“林浅色,你管的太宽了,你非要逼我信吗?”
我顿声,不是想逼她相信,只是希望她那看似开朗的心能挣脱孩时阴影,真正开心起来。这样的她,莫名的让人心疼罢了。
昼隐在一旁说道,“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你是大夫,不知道每天鸡飞狗跳的容易短命?”
“不知道。”钱无烟瞪了他一眼,“以后不管你饭。”
钱无烟气冲冲的跑了,虽然我还没弄懂她到底在气什么……见昼隐一脸无谓的模样,我凑到跟前说道,“你不去安慰下?不怕她真不管你饭呀?”
“刀子嘴。”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剑还在石桌上,忙拿在手上,回头对昼隐说道,“神医跑了,你帮我敷药吧。”
“嗯。”
等药敷好了,夜公子还站在远处,似这么久了连动也未动。折回屋里,景玉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找了件衣裳给她披上,刚要走,手却被她扯住,疼的我哆嗦了一下。
“林姑娘。”她抬起头来,眼中已无神采,“帮我离开这里。”
我皱眉看她,“为什么你非要离开?”
她眸子微垂,声音已有些喑哑,“若是我娘寻到我们的踪迹,死的,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
“果然是……鹤夫人下的手吗?为什么?”
默了许久,她才说道,“我想离开秦门。”
我怔了怔,“离开后……你想跟夜公子一起么?”她未作答,答案已经很明显,“那夜公子,知道吗?”
她摇摇头,我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们……”我恼道,“两个都是笨蛋!要是你们三年前就把话说明白,又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
“三年前……”景玉淡然一笑,“当年知晓他的身份后,我拉着他要去爹爹面前,可是他却答应我娘,和我断绝关系。明知道我们非兄妹,却不知他为何这么决绝狠心。娘亲说的果真没错,天下男儿皆薄幸。”
我皱眉看她,“连夫人死前曾说过,鹤夫人在妊娠时,平定王才变心,后鹤夫人生下你,便离开了平定王府。所以你娘讨厌男子,也不奇怪。你可曾想过,夜公子是否是因为你娘亲说过什么,才如此?”
景玉点头,“娘亲的确不喜男子,所以将我扮作男儿身,若是我继承了门主之位,此生都不能向天下昭告我的女儿身。”
“所以自然就不存在你会被男子薄情的事。”我现在才终于明白鹤夫人的心思,只是这种方法,对景玉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我转身要出去,景玉似看出我要做什么,起身拦住我,“你要找他问明白?”
“夜公子都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在怀疑他不喜欢你吗?”
“我没怀疑他。”景玉摇摇欲坠,却是拉住我不松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能原谅他伤我的事……伤了便是伤了,伤口会愈合,伤痕却不会消失。”
“可如果他当时这么做,是为了保住你和他的性命呢?”
景玉仍是满目挫伤,低声重复着,“伤了便是伤了……”
“不对。”我反握她的手,定声道,“如果在我和我相公性命不保时,要以这种方式活命,我也会刺他一剑,因为短暂的伤痛,为的是以后的长相厮守。我想……他也会理解我的。或许夜公子没有想到的是,你不愿原谅他……”
我一手拿着剑,说这些话时,声音也在抖。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白影你是会明白我的用意吧。
相恋容易,相信却很难。
心中陡然一动,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喜欢上白影了吗。
我轻叹一气,见景玉还在迟疑,说道,“你想赶回鹤夫人身边,是因为怕她追来,把夜公子杀了吗?可是你回去,死的就会是你吧。你们既然可以为对方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放不下?”
眉头紧锁,似在极认真的思索。我没有惊扰她,或许这个时候,她已经想明白。
书灵自小接触的事便多,看尽人生百态,是以林家人,都比别人要豁达,看事通透。和其他同龄的人,差别也很大。
像七姑姑常说,我们十岁的人,却有二十岁的心。二十年华的人,却已如入定老僧般。
可纵然我们看外人的事这么透彻,生在自己身上,却又有些措手不及。
景玉再睁眼时,眸中的神色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无神,眼里是像我最开始见她时的自信清冷,我松了一气,这沉积多年的心,终于是要拨开迷雾了么?那也好,早早跟夜公子私奔去吧。
正这么想着,背后却传来沉重的冷笑声,“书灵姑娘说的倒真是不错,玉儿你是被打动了?”
心猛地一沉。
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