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长腿一伸,勾出凳子来在床边坐下。
他望了眼门口处,又收回目光才问:“你上次说言柚得天天操心给一大家子人做饭,是怎么一回事儿?“
沈屏玉忽然看了他一眼,咬上一口馅料十足的馄饨,“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肆没答,低着声音又问了句:“她不是亲生的?”
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巷子里见她妈打她那次见到了一个小男孩,今天又在馄饨店门口那女人口中听见提了一嘴她姐。
家里三个孩子,按言柚的年龄算,那个应该刚好是计划生育政策正行的时候,不太可能直接生三个。
而若仅仅是重男轻女的话,也没有理由只对身为老二的言柚不好。
综合考虑之下,程肆自然而然最先猜到了这个原因。
沈屏玉吃着东西,听见这话没有很大反应,她给了程肆答案:“是亲生的。”
一时静默。
沈屏玉放下了手中勺子,连叹气都轻不可闻。
“这孩子命苦,当年生下她是个女孩儿,她那父母根本不打算要,裹了布包着就扔了。”
程肆抬眸,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始。
“后来又没扔掉吗?”是她那父母最终还是生了恻隐之心?
沈屏玉摇摇头:“不是。扔那孩子的那天,她爸的弟弟刚好回来,本来还给刚出生的侄女买了礼物,去了家里才知道生下不到一个月的孩子被遗弃了,是他又去把孩子抱回去的。”
十七年前的事情,说起来竟然恍如隔世。
沈屏玉声音轻柔,却又显得很苍老,“那年刚好也是十一月,冷得要死,言柚被捡到的时候,小身子都是冰凉的,冻得直哭。她那爸妈,就只给裹了一层布,还走出了城扔在了田埂边上!那地方和荒山野岭有什么区别,他们就没想让孩子活着!是想要活活冻死她啊!这是当爹妈的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沈屏玉说得急了,胸中升起的火气让她止不住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程肆还是那样坐着,他面无表情,眼尾沉沉垂下来,眼神锋利得像一把刀。
“后来呢?”他问。
“后来,后来是言柚她二叔不顾父母哥嫂反对,执意养下了那个孩子。只不过……她二叔也在她七岁那年走了,言柚就被接回了这个家。”
程肆抬手摸了摸后颈上方短硬的茬。
唇角一丝弧度也没有。
沈屏玉一碗馄饨吃完,话也说完了。
她望向床边的人。
“你问这些干什么……什么表情,怎么,听了心疼啊?”
程肆敞着腿坐着,他往后仰了下脖子,喉结微微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