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去,宽敞的客厅只有一张三座小沙,前放一张矮几,沙边是木制花架,上面放置了个不小的透明玻璃瓶,盛着清水,插了支看上像是快要死了的马醉木。也是这房间除人以外唯一的活物。靠窗阳台搁了张懒人沙——看着像是晒太阳的。除此之外,竟然只剩一面靠墙放的书架。
空间利用率低得可以。
也挺没人气的。
可能他哥就喜欢这种极简风吧。赵潜跃想。
但目前却是有个很大的问题——
“哥,我在哪写作业啊?”
程肆坐在沙里,闻言头也不抬地说:“自己找地儿。”
赵潜跃:“……”
他要趴地上么。
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卧室门开着,他走过去刚瞄了一眼,最先瞧见的不是床,而是半个衣帽间。赵潜跃下巴以某一加度往地上掉,尚未反应过来,那门就被关上了。
赵潜跃挠挠后脑勺,笑得露出一行白牙,伸出大拇指称赞:“哥,你衣服比我妈的还多。”
程肆淡淡地扫他一眼,没说话,就冲他抬抬下巴示意门口方向。
赵潜跃可不想被赶出门,于是也不敢再造次,立刻双手抱着书包,以小学生的坐姿乖觉地去沙上坐下。
他知道他哥有多龟毛,所以谨慎地占据沙一角,不敢有大动作。万一不小心碰到,那他铁定被赶出门,就真要回家接受棍棒教育了。
三十分钟后,程肆点好的外卖送达,他胃口一般,这外卖做的也一般,潦草吃了几口就完事。赵潜跃终于得到机会可以霸占那张唯一算桌子的矮几,飞奔过去把自己数十张卷子往上面一铺,手机打开张照片就开始抄。
先写的物理,程肆倒水回来,端着杯子抽空扫了一眼,“抄岔行了。”
赵潜跃核对一遍,还真是。等号左右两边完全不搭边。
“嘿嘿,我都没现。”他划掉一行又重写,“唉,大佬写得跟标准答案似的,想省略几步都不知道略的对不对。”
他那手机就在跟前,程肆抬眼便能看见。照片上的卷子字迹整齐,一行行一丝不苟,解析过程和标准答案唯一的差别只有字体。
“抄的谁的?”程肆忽然问。
赵潜跃警惕地捂住手机,“你别告诉我爸啊哥。”
程肆略无语,扯扯嘴角道:“我没那么闲。”
赵潜跃放下心来,便和他说:“人我不认识,就加了个QQ,学校统一的卷子这位大佬都会答案。”
“Ta闲的?”
赵潜跃:“当然不是,人家也收钱来着,一张卷子两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程肆没有再问,他端着一个黑色陶瓷水杯起身,往墙边那个孤零零的书架走去,“写完就走,不用和我说,门带上就行。”
“好嘞!”赵潜跃目光追随着,这一下可让他瞧见不得了的。
程肆先是从书架了取了本书,拿书脊抵着书架一边,那笨重的书架竟然就这样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动起来!
书架后竟然又是一大片空间!视野太狭小,但那一排排的书架,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面墙另一边本该是这层楼另一户。也就是说,他哥直接把两户给打通了?然后在那边建了个家庭图书馆?
赵潜跃嘴巴里能塞下一个拳头,飞奔起来就往那边冲,结果就被程肆用书脊抵住了额头。
“自己待着。”他说:“别吵我。”
赵潜跃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只用手指着对面那个房间。
程肆没解释,借着手里的书把便宜表弟推远几步,书架重关上。
这东西也不是用来隔音的,几秒后就听见赵潜跃在对面大喊:“这玩意我在电视里看过!机关,是机关吧!”
今晚没有月亮,夜色沉沉。
赵潜跃不知道在几点已经离开。
与书架另一边的房间不同,这一处的东西只用一个字便可形容——满,入目的却又好像都只有一样东西——书。
单人沙边的桌子上,书摞得很高,墙上挂钟时针走过十点,程肆才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合上了书,与眼镜一同随手放在一旁,他站起来,活动了下脖颈,往窗边走去,
拨开窗帘,打开一扇窗,冷涩的秋风立即见缝插针地扑面而来,一股很淡的花香味裹挟其中。这味道其实淡极了,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很快就被风吹散。
程肆在窗边站了挺久,正要准备关窗时,视线焦点不由被不远处那幢楼五层的一扇窗吸引。
少女趴在窗边,捕捉到他望过去的视线时,立即频率很快地挥起手来。
两栋楼之间距离不远,能看见对方也只是因为中间的建筑都恰好低矮。程肆摘了眼睛,看不清女孩脸上的表情。
但猜也能想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灿烂的。
还真是巧合。
言柚本来只想打开窗子透个风,没想到居然让她撞见对面窗前站着的人。
他应该是在看别的地方,视线很远,也没有很快就现她。
楼下的街道里种了几棵桂花树,深秋残存的最后一缕桂香溶在空气中,又被送入人的鼻息之下。
言柚吸吸鼻子,远远瞧见对面那人低头看了眼楼底下,像是闻到了桂香,也在低头找寻根源。
她的目光一直定点在他身上,所以等程肆视线飘过来时,第一反应便是热烈地从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