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的娘亲,终于下定了决心抛开长达十几年的顾虑与束缚,像天底下每一个护犊的凶女人一样,毫不讲理地去为她的儿子争取到底。
一旁的孟贞以绢拭泪后,对徐静书笑道:&1dquo;你也替贞姨转达一句,他有两个娘亲。无论他的眼睛还能不能好,都绝不会再任人欺他。该是他的东西,两个娘亲替他拿回来!叫他打起精神,路还长!”
在场这些个孩子们全都傻眼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母妃殿下与侧妃。
谁也没料到,这两个柔善可欺、几乎被困顿半生的女人,有朝一日竟能爆出如此惊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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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不亮,信王赵诚锐、信王妃徐蝉与信王侧妃三人俱着盛装,同进内城面圣。
晨曦微露之际,徐静书再进含光院时,赵澈正在侧院小校场内练剑。
他虽双目失明两年多,但一直没有彻底荒废,每日的晨练照旧风雨无阻。
今日他眼上也没有蒙药布,虽目力仍旧不大准,但一招一式全凭身体的记忆,力度走向分毫不乱。
少年郎容貌俊美、身形颀长,武服束出劲瘦腰身,一柄长剑霜华凛凛,在春日晨光里挥出潜龙腾渊之势。
徐静书站在小校场旁侧回廊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移影动。
正当此时,正当此景,他飒飒的英姿是天地之间最耀眼的亮色。
他是少女徐静书心中第一个羞涩悸动的秘密。
当他的身影入了她赧然的梦境,他便成了她心中最好最好的那个人。
&1dquo;一大早就跑来守着我卖呆?”
噙笑的沉嗓忽地近在咫尺,伴着一股炙烈热气趋近,烫红了徐静书怔忪的脸颊。
她回神,正巧看见赵澈将擦了额汗的巾子递回给身旁的平胜,眼中含笑地&1dquo;望过来”。
隐约间似乎有一股与姑娘家全然不同的野烈气息扑过来,拂过她的鼻端,落在她的襟前,霸蛮蛮笼罩了她的周身。
胸臆间荡起意涵不明的陌生涟漪,这叫徐静书脸上几乎要烧起大火。
她赶忙后退两步,垂着大红脸,讷讷转述了昨夜出了含光院后的种种。
包括徐蝉与孟贞让带给他的话。
平胜在引路,赵澈则一路专心听着徐静书的话,时不时对答几句,慢慢往前院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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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前院拱门,徐静书面上红晕稍退,却暂时没有勇气待在他近旁,便托辞说今日得空,想做汤圆吃。
赵澈倒不疑有它,纵容地点点头随她去折腾,自己去沐浴更衣后到书房落座,照例让平胜拿了书册念给他听。
半个时辰后,听说徐静书的汤圆做好了,平胜便领了他往膳厅去。
膳厅内,赵澈与徐静书对桌而坐,各自面前摆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圆。
&1dquo;请再说一遍,”赵澈双手放在膝上,如临大敌般坐得挺拔端肃,&1dquo;这汤圆,什么馅儿?”
&1dquo;早上小厨房炼了猪油,我就剁了些油渣做馅儿&he11ip;&he11ip;”
这什么鬼馅儿?!赵澈强忍着没将嫌弃的话咆哮出口,艰难咽了咽口水,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1dquo;这算是,肉馅儿&he11ip;&he11ip;汤圆?”
堂堂信王府大公子赵澈,长到快十七岁,就从来没吃过&1dquo;油渣”这种玩意儿。府中炼猪油后,油渣都是直接扔进泔水桶的!
&1dquo;加了花生碎、细砂糖和白芝麻跟油渣拌在一起,”徐静书觑了他一眼,小声嘟囔,&1dquo;很好吃的,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如此诡异的汤圆馅儿配方实在让赵澈有点下不去口,可他又不忍拒绝。
最后,他本着&1dquo;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侥幸之心,拿着小匙在碗中轻轻搅动,却并没有舀起来的意思。
&1dquo;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赵澈清了清嗓子,语气有点别扭,&1dquo;这个问题很严肃,你得老实回答,不能骗我。”
徐静书莫名紧张地抬头看向他,口中半颗汤圆都来不及吞:&1dquo;混、混莫四?”
&1dquo;成王府樱桃宴那日,你当真是拿樱桃,碰的我的&he11ip;&he11ip;?”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倏地低头,耳尖透红。
徐静书给吓得的,半颗汤圆囫囵滚落喉间,连喝几口汤才顺了气。
&1dquo;这是什么傻、傻问题?既是樱桃宴,当、当然是用樱桃碰的,难不成我还能变出、变出一颗冬枣来?哈、哈、哈。”
第三十八章
关于在成王府樱桃宴上生的&1dquo;那件事”,赵澈至今总共问过徐静书两次,两次她都这样结结巴巴干笑三声。再加上那之后赵澈命人找来许多樱桃试过,心中自能猜到当时在半山亭里生了什么。
他只是不敢相信这怂兔子敢这么&he11ip;&he11ip;这么的&he11ip;&he11ip;嗯,那个。
而且,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明白徐静书为什么会偷亲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偷亲了之后又死不认账。
不知她当日偷亲的动机,又不知她极力隐瞒的缘由,这使赵澈心情很复杂。今日再次得到徐静书这种欲盖弥彰的矢口否认,赵澈听出她的尴尬窘迫,不忍逼她太过,只能将这事按在心下。
他想,或许是当日她跑得太急,或是什么别的缘故,不小心才&he11ip;&he11ip;那样了他?虽这样的巧合说起来漏洞百出,可天下事本就无巧不成书。若真是无心的巧合,他再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真要叫这小姑娘下不来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