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入住永和宫的第一日,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兵荒马乱,什么叫剧情走了,却又没完全走的坑。
她在换衣裳的时候,还在头脑风暴:她实在想不通,皇上这一夜居然从贵妃到皇后处再到永和宫,剧情线究竟是生了什么?
衣裳是换完了,但根本来不及把头梳起来,只好用带束了。等她赶到自己正屋门口时,只见皇上已经举步进了永和宫后殿正门,与她就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了。
姜恒屈膝行礼。
皇上在她身边停下来,姜恒按着规矩垂目不能直视龙颜,但也能感受到皇上的目光落在她头上。
随后帝王略显低沉的声音飘下来:“你倒是歇的早。”
姜恒:……有什么比敬业的时候大老板没看见,提早一分钟下班就被领导拎个正着更惨的吗?
第24章收项目报告
从皇上的角度看过去,跟前的女子唇红齿白肤色晶莹剔透,倒是很赏心悦目。然而她面儿上显然一点儿胭脂水粉的痕迹都没有,头更是只柔顺垂在身后,显见是卸了妆容要睡了。
皇上负手,看着她微垂的面容,忍不住道:“你倒是歇的早。”
说来,姜恒觉得这一夜兵荒马乱,剧情蜿蜒扭曲不走寻常路。
于皇上来说,只觉这一夜更乱,乱的他心烦!
原本,这只是平平常常的批折日。
皇上案前有堆积如山的折子——这还是张廷玉按照要紧程度分拣过,先送上来部分急等着皇上批复,下头六部好去办事的干货折子,那些水折子数目的请安折,已经被剔了出去。
这里头绝大部分,是有关治河的奏疏。
朝臣们都擅上体圣意,见皇上任命了治河总督不说,更连亲弟弟恂郡王都要派出去,就知道皇上有意下大力气治河。明了近期工作重点后,相关各部为了紧跟领导步伐,彰显各部风采,都就治河事上表禀奏相关工作,事无巨细的写折子,生怕皇上以为自个儿渎职。
于是折子数目哗哗上涨。
皇上又是个凡事较真也喜欢亲力亲为的人。兼之他前世还有许多治河经验,恨不得在治河京官们出京前,把所有的事儿都安排到位,让他们少走弯路,百姓好少受些洪涝流离失所之苦,哪怕多想到一点,多免一户人家的灾苦,皇上觉得都值得。
于是皇上索性就命苏培盛在书房的外间添了几张小桌子,留下怡亲王、张廷玉等人一起加班——能今晚批完的折子绝不留到明天,今晚批不完的折子,加加班就批完了。
其实午膳后,张玉柱也曾端来牌子请皇上翻。崭的绿头牌摆在眼前时,皇上才记起来,今日是人们出储秀宫的日子。
但这个认知并没有改变皇上今晚要加班工作的心思——他做事不喜中途被打断,准备一气儿忙完,等治河官员团出了京城后再进后宫歇歇。
皇上摆手,张玉柱含泪退下:今天又是毫无业绩的一天,太后娘娘那必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从前他觉得敬事房是个美差,现在他却觉得这牌子烧手。
然而晚膳前,翊坤宫的宫人却来求见,回禀皇上说贵妃病了。皇上起先只说让太医去瞧,然而很快贵妃宫里又来了一对儿贴身宫女,言辞凄切道贵妃娘娘头痛的厉害很是难受,求皇上去见一见。
皇上对年贵妃,心情颇为复杂。以至于见过两回皇后了,却始终没有去见贵妃年氏。
年氏曾经是他很是喜爱的女子,可他们之间似乎就应了那句有缘无分。明明是枕边人,情分也不坏。可偏生,他们的几个孩子都6续夭折,皆未曾长大成人,而曾经让年氏光辉的母族也因故黯然,尤其是其兄长年羹尧,后来又是被皇上下令夺官处死的。
可以说,他与年氏在雍亲王府中相处那些年的情分,随着他登基为帝,都慢慢被磨碎掉,直到年氏也跟着离世。
她死在他之前十年之久。
久到宫里后来都没有人怎么提起有过这么一位贵妃。
现在倏而一切从头再来,皇上有信心把他的朝廷,他的国家治理的更好,从前许多大憾能够弥补。可惜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与情绪,却是没法从头再来修复如初的。
皇上在知道这里的年氏没有生育的时候,甚至还松了口气。
他再不想面对自己孩子的一个个夭折了。
此时听年氏的宫人说她头疼的厉害,皇上叹口气,没有忍心不顾,准备去探望一二:他早晚要再见年氏的。且他记得年氏确实身体不好,还总是默默忍耐,有时他责御医诊治不当,年氏也只说自己是生育落下的旧疾,体弱而已,让他不必挂心。
谁知去了一看,贵妃头疼是假,找借口要见他才是真。且贵妃对皇上一月不来看她,满腹怨念,见了皇上请过安后,就忍不住道:“若是臣妾不命人去养心殿求见,皇上是准备一辈子不来看臣妾吗?”
皇上闻言怫然不悦:朕搁下折子,搁下在值班房上夜班的十三弟等人,带着真诚的不忍和关怀来探望你。
结果就这?就这?
要让苏培盛来说,那就是万岁爷当时脸,让他想起冬天殿外的雪松,上头挂了一层冰霜。
之后皇上见贵妃还要委屈诉苦,就没等贵妃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苏培盛看的十分咋舌:皇上这是真生气了啊?从前贵妃使性子撒娇的,皇上虽也有不快的时候,但两个人多半是说几句话又会好的,这样一言不转身就走,反而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