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为嘴巴张了张,然后脸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他妈的他知道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不但一场空,还遭了一顿白白的毒打,惹了一身的骚。
他已经不想再留在这狗屁的农场,恨不得立即起身离开。
……在这里多一刻,他都觉得不安全。
可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觉得全身某处剧烈尖锐的疼痛,痛到滴汗,根本动不了。
最后也只能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凭熊场长的人把他拖到担架上,送去了什么鬼医务室。
……然后见鬼的见到另一个同样鼻青脸肿的人。
等那赤脚医生叫他的名字,另外那个鼻青脸肿的人还转头见鬼似的看着他,道:“郭,郭主任?”
之后他才知道那他妈的是孙友刚……
且说回会议室。
熊场长让人弄走郭大为,再看会议室剩下的神色各异或剑拔弩张的人。
这件事到这里后面本应是家事了。
可熊场长看着站在一边清冷神色的颜欢,心里着实对她有些同情。
也深恶沈家这些人做的这些事。
世人多会说“养恩大过生恩”,今天的事就算完了,怕以沈家人这品性脾性,怕也要缠着颜欢索要“养恩”,而那颜桂芬还是颜东河的亲妹子。
……熊场长一向还是尊敬颜东河的为人品性和学识的,但要他说,在颜欢这件事上,颜东河真是大错特错了,再心疼自己妹子,怎么就能送自己女儿出去呢?
他摇了摇头,再肃了神色,道:“所以颜知青跟沈家其实并没有任何关系,沈家这些年收取了颜组长,颜教授和赵老师多年的东西抚养孩子,但实际上却苛待孩子,从孩子小时候起就把她当成了家里的奴仆来用,”
“熊场长!”
沈荣祖听熊场长这么说,不满地大声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从来都当她是亲生女儿!”
他们家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女儿,怎么突然就跟他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只说事实!你当她是女儿,但你们一家的行为却拿她当奴仆!”
熊场长厉声打断他,他实在对这沈家人厌恶头顶,严厉道,“我只判断行为,只根据你做了什么判断,你当不当的自己私下说去!”
沈荣祖被凶的气焰一下子萎下去。
熊场长“哼”了声,继续道:“我刚刚几句话你有意见吗?颜知青是这位,”
他看了一眼颜桂芬,道,“是颜教授的妹妹当年从赵老师那里求去的,所以颜知青并不是沈家的女儿,这句话没错吧?”
“熊场长……”
颜桂芬哭哭啼啼的想说话。
“我没有时间听你们哭哭啼啼,再说一遍,我只说事实!你们觉得不是事实再来出声,是事实我也不需要听什么解释!”
熊场长冷冷道,“你们那套别在我这里显摆,我没时间也没心情听你们废话。”
他再转头面向众人,严厉道,“颜知青并非沈家亲生女儿,是这位大婶为了私人原因苦求颜教授和赵兰珍老师,以苦情和亲情求去抚养,起先几年,孩子名义上是这位大婶和沈家的孩子,但实际是颜教授和赵兰珍老师抚养,之后才由沈家接走孩子,后面的十几年,名义上是沈家抚养,但颜教授和赵兰珍亦有寄去抚养孩子的物资,结果这些物资全部被这位大婶和沈家贪用,至于那个孩子,一直被沈家当成免费的奴仆在用,等颜知青工作了,更是各种压榨,最后还想卖了她好给家里的其他孩子铺路。”
沈荣祖和颜桂芬都面如土色。
他们各有各的不服,却在熊场长的强压下嚅嚅着又不敢吭声。
熊场长却半点不理会他们,继续道,“所以颜知青虽然养在了沈家,沈家不仅对颜知青没有半点养育之恩,只有欺骗压榨和剥削,这真是旧社会才见到的罕见恶行!所以只要颜知青愿意,她跟沈家以后就再无任何关系!我这么说,有人有意见吗?”
沈家人当然不服,他们意见大了!
好好养大的一个女儿,已经工作能往家里拿钱了的女儿,就算不嫁给郭大为,嫁给别人也能拿好大一彩礼钱的女儿,说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就一点关系就没有了?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颜桂芬一下子又哭了出来,她哭着跟熊场长道,“场长,您不能这么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养了这么多年……”
“生恩不如养恩大?”
一直都沉着脸站在后面的归红英终于走上了前来,对着颜桂芬道,“你对她有什么恩?当初要不是你哭了几天寻死觅活要走她,颜欢她怎么会吃这么多苦!但凡她软弱上一点点,就要被你们一家子连皮带骨的都吃了个干净,一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这叫养恩?这是旧社会才有的压榨和剥削!”
颜桂芬看突然站出来的归红英,吓得往后一退,那印着巴掌印的脸上一阵白,眼睛露出惊恐之色出来。
……她当然记得归红英的,虽然过去了二十年,现在的归红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归红英,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姐。”
颜桂芬喃喃道。
当年那个大雪夜,是这位大姐抱着孩子过来的。
那时候的归红英还不在农场,熊场长当年也并不是农场的场长,所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归红英的身份,更不知道她其实就是熊场长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