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颜欢只当她这是客套话了。
饭前钱恵芝就拉着颜欢说些家常,说她舅舅家在农场的旧事,又问问颜欢过去十几年城里的一些生活,上什么学校啊,读书时都参加了些什么活动啊,之后在哪里上班啊等等。
颜欢秉着少说少被人揪着问的原则,能简陋就简陋的说。
……当然了,以前的沈颜欢生活本来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除了上学或者上班就回来做家务做饭,也实在没多少可说的。
不过钱恵芝听了颜欢这些话却是对她更热情了,看着她的眼神堪称慈爱了。
颜欢:……
等吃完饭,客厅里杨家的几个儿女都被钱恵芝打了出去,杨主管也去了房间里刻意避开,钱恵芝终于拉着颜欢言归正题。
她道:“小颜,今天我特意叫你过来吃饭其实不仅是因为你舅舅的缘故。”
颜欢抬眼看她。
钱恵芝就接着道:“前几天咱们场长那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青州城那边你爸妈和一位姓郭的同志打来的,这位姓郭的同志说他是你的未婚夫,两家已经过了定,本来年后就要结婚了,但因为一些小矛盾,你一时赌气就跑到了这里找舅舅,郭同志让我们递话给你,说那些都是小事,不管你有什么条件他都可以满足你,让你在这里先安心住下,他迟点就会过来接你……这些可都是真的?”
姓郭的这么说?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这位钱婶子为了自己的目的又做了什么修饰添加。
……颜欢可不认为这位钱婶子搞这么大阵仗和铺垫找自己说话是受了她爸妈和姓郭的拜托。
更何况杨主管还曾提前给她做过暗示明示,说他这位爱人十分热心,喜欢给人做媒呢?
颜欢轻咳了一声,板了神色,看着钱恵芝,认真道:“不是。钱婶子,这位郭主任并不是我的未婚夫,从始至终我都没答应过他什么订婚。他只是拿了很多的好处给我父母,想要像旧社会一样买卖妇女而已。现在是社会,我想这样买卖儿女的行为一定是不合法的吧?我来农场,也不是什么赌气来投奔我的舅舅,而是不满这种旧式家庭的压迫,听取国家的号召,来大西北,来农村这样广阔的天地锻炼自己的,您看,我来了这里,我舅舅不在,我不是一直安心工作的很好吗?”
她的神色认真,语气虔诚,甚至义正辞严到带了一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味道。
钱恵芝一时都被她那神色语气给噎着了。
她原以为自己跟她说了她家里找过来的事,她会惊惶害怕或者跟自己诉说委屈,哪能想到她板着脸回了自己这么一番话?
这丫头是缺根弦还是什么?
也难怪她能做出瞒着家里跑到大西北下乡这么虎的事。
……这让她对她原先的判断有了一些犹疑,原先准备好的说辞也有些被打乱。
但她还是很快整了整神色,道:“小颜,你这样想是对的,我们社会是绝对反对包办婚姻,更反对买卖婚姻,鼓励自由恋爱的。但小颜,你还年轻,可能不知道年轻的姑娘家,尤其是漂亮的姑娘家,一个人孤身在外面,并不容易……你想想看,就是从你到了农场,这才半个来月,整日里围着知青所和我们园艺部打转的男青年多了多少?别说你要是不小心没把好自己沾惹了什么,就算是你洁身自好,并不与他们相干,时间久了,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流言传出来,再加上要是你家那边的事再传出来,你想想你的处境会是怎样?”
说着就她就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我在这农场时间久了,这么些年,来了多少年轻的知青,什么样的事情我没见到过?多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这么被毁了……”
钱恵芝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本以为颜欢会被吓着,至少能在她脸上看到慌张之色了吧?
谁知道颜欢还是如之前一样小脸板着,表情严肃。
她似乎是沉吟了一下,道:“钱婶子,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做呢?”
钱恵芝可算是放下心来。
她心道,这姑娘可能就是神经粗。
这样也很好。
她笑道:“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帮你解决这事的。其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找对象本来就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件大事,你这样漂亮,性子又好,如果不想惹那些是非,只要找一个有能力护着你的对象就成了,今天婶子是想给你介绍一个对象,他从小在我们农场长大,在这里根基很深,不仅是我的侄子,还是我们场长的外甥,只要你们订婚了,你的事情,不管是家里还是这里的事情,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颜欢:???
她面上浮出了一抹古怪之色,道:“婶子您的侄子,叫什么名字?他见过我吗?”
“当然见过,”
钱恵芝的笑容越的大了,道,“他叫钱志,偶尔会去你们食品组,你应该是见过他的……”
颜欢只觉得有无数只乌鸦在头顶乌压压飞过。
“钱志?”
她打断钱恵芝的话,道,“婶子您是不是搞错了?这位钱志同志不是要跟我们宿舍的梁雪琴同志订婚了吗?听说钱志同志追求梁雪琴同志多年了,这在农场可是出了名的事。”
钱恵芝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她当然知道自己外甥跟梁雪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