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郑真真心中有些复杂,惊花对她很耐心,虽然口头上责骂不少但实际上却照顾有加。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云青那边典籍一到手估计又要开始跑了。到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惊花。
惊花见她面有犹疑之色,怕她心中压力太大,便不再与她谈修行之事:“对了,你还有一点需记下。”
“何、何事?”郑真真思绪被打断,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她。
“归灵寺与我们的事情,你想必也听说过吧?”惊花眼中有凝重之色。
郑真真心下一紧,点头:“嗯,你们成天打架?”
“……”惊花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我宗与归灵寺龃龉颇多,若是你今后外出,务必小心。”
郑真真还是第一次听见眠凤廊的人自己谈起这两大圣地的争端,不由好奇:“你们为何天天争战不休,这可不像是修道者所为。”
惊花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还是开口道:“我们对于彼此而言都是异类。”
“啊?”郑真真没明白。
“你现在还不明白,说实话,我也不是很能明白,但是事情就是这么生了。”惊花看上去也不是特别想深入这个话题。
郑真真却不懂察言观色,她疑惑地道:“我以为只有散修才喜欢打打杀杀。”
惊花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怎么能把我们同散修比?”
“这么说吧,散修之间厮杀是因为他们道心有暇,不愿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求仙问道,将希望寄托在法宝和灵药之上。但是圣地之间厮杀却有不同,我们都道心纯粹,一心求道,不曾有半点迷茫,然而正是这种对道的认识让我们走上的彼此厮杀之路。”
郑真真想了一下,散修认为法宝和灵药能助他们修道,于是杀人夺宝,圣地之间必定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知道的,所有圣地之人都认为能够借此修道,于是彼此争夺不休。
“那是什么?你们在争的东西是什么?”郑真真问道。
惊花没想到她能听明白,沉默了一下才道:“道统,我们在争夺道统。”
※※※
与此同时,归灵寺藏经中。
一道瘦小的身影穿过青灯黄卷,在高大的书架间显得影影绰绰。
云青这时候已经换上了僧袍,艳丽的大红色衬得她脸色越苍白。她一个一个书架走过去,在每个书架下都驻足停留。
在青灯所不及的地方,她把手按在书架边缘,闭目催动天书。微小而细致波动渗透到每一本古籍中,再被反弹回来,由云青接收。这种探查极耗心力,但没有一个细节能够逃脱。
这个书架似乎也没有异处。云青心中叹息,然后挪动脚步走向下一个书架。
她一直在藏经接收各种要务,但是直到今天才轮到藏经的看守任务。监守自盗是必须的。
她突然在下一个书架前停下了,心目之中可以看见,在这个书架的另一侧站着个熟悉的人。
“师兄?”
一只修长的手从这个书架上取下一本经书,云青抬头,心目看见那个缺口处露出了觉鸾那张温和却淡漠的脸。
“嗯,见你在忙所以没有打扰。”
云青心下一紧,也不知这家伙在这里站了多久。她一个个书架摸过去怎么看都不正常,他居然还说什么“见你在忙”。
“师兄请随意。”云青也不多说,从书架边退开,正要走到桌案前去。
“说起来,你尚未选过修行之法吧?”觉鸾一边摊开那本古籍一边有些不经意地对云青说道。
云青只得停下脚步,隔着书架对他说道:“我尚未承戒,不敢妄自参悟佛法。”
“无妨,我有传法之责,你想学些什么与我说便是。”觉鸾慈和地朝她笑了笑。
云青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妄言,她坦荡地迎着觉鸾的目光答道:“我不知归灵寺有何传承,还望师兄指点。”
觉鸾看了她一会儿,收回目光,将手里的佛经翻了一页:“可成大道的嫡传绝学仅有洗髓经,易筋经。你是内门弟子,可授其一部分。”
每个圣地都有能够成就大道的绝学,每一部都能数得过来。这种传承非嫡传不得授,但也有一些方法规避这点。比如履天坛前辈大能将君子乾元道分化出万千分支,且每一个分支都能回溯到君子乾元道本身,这样就能将君子乾元道的残部给底层弟子修炼。
归灵寺的方法也差不多,他们习惯将经书拆分出很多卷,每卷都能成篇。这样就可以将残篇传给底层弟子了。
觉鸾的意思就是可以传她一部分归灵寺绝学。
“师兄可否详说一二?”云青想着虽然这两部都不是她想要的,但若能以此参天下法,悟天下道也是甚好。
觉鸾目光停留在书页上,只说了一句话:“易筋可成金刚体,洗髓可了长生梦。”
云青心下有些猜想,易筋经与洗髓经之间也许是相辅相成的。就像六道阎魔宗的大日黑天轮、阎魔破妄轮、六道无生轮一样,单独每一个都可成大道,但三轮合一另有妙处。
“长生有谁不愿,还望师兄传我洗髓经罢。”云青答道。
觉鸾点点头,视线从未离开过他手里的那本书:“明日正午,我在传法殿授你洗髓经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