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胆敢对国师大人不敬!”说书先生脸色大变,抖着手狠狠拍了下案板。
茶馆中原本细碎的交谈声也停了下来。茶客们纷纷四下寻找笑声的来源。
“非我不敬,而是先生你的故事太过荒诞……”茶馆门口蹲坐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身上都是灰扑扑的,唯独那张脸生得极美,唇红齿白,艳若桃花。
说书先生一见这人不过是个乞丐却生得貌美,心想八成是对面酒楼派来砸场子的,对面当真是蠢到极点,也不会把脸涂黑了再来闹。
他面色一沉:“原来是个乞儿!离去,我可免你牢狱之灾!”
“非也非也,大镜牢狱之事自有刑部监管,你着青衫想必也不过是个没有官职在身的秀才罢?此话可是僭越了,大大的不敬!”那乞儿也不怕,嬉笑着反咬一口。
茶客们都看着热闹呢,这说书先生下不了台,于是手一挥,几个短打扮的汉子就朝着那乞儿走了过去。看来是想将她强行驱赶了。
那乞儿身材娇小,几下就被架起来,那些汉子正要把她扔出去,却有人突然喊道:“手下留情!”
几个打手不明所以,却见窗边某桌徐徐走来一个书生,身着肃鸟霜裘,看样子是富贵人家。
“几位手下留情。”那书生看似走的不快,可是眨眼间就出现在几人面前,一面给几人怀里悄悄塞了点东西,一面道歉,“家妹不识礼数,几位大人还请勿怪。”
这些大汉都是下等贱仆,几时被人叫过“大人”?又摸到怀里硬邦邦的东西,心下飘飘然,手里也是一松,将那乞儿放了下来。
“妹子,你与我闹脾气也就罢了,何必离家出走,哥哥我可是找得心焦啊……”这书生说得声泪俱下,感人至深。
茶客们也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看来是兄妹间闹了别扭,妹妹离家出走被哥哥寻回来的事儿。
那书生朝他刚刚坐的那桌点点头,柔声说道:“既然妹妹已经寻回,那我们便先走罢,青儿?”
那靠窗的一桌还坐着个高大雄壮的男人,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那孩子闭着眼睛,面前也没有吃食,只是自顾自地抱着个小盏沉默不语。
听了书生的话,那孩子点点头,轻轻拍了下边上愣的大汉。大汉迟钝地起身,将那孩子放在肩头。
一行人从容离开了茶馆。
几人落脚的地方就在隔壁的客栈,书生半拖着乞儿,把她弄进了房里。
“你看看,为了这么个乞儿,我连刚刚那道糖醋鱼也没吃完。”书生关了门,气冲冲地坐下,开口就是一顿抱怨。
那乞儿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出一声闷哼。她脸色不太好看,刚刚那书生一碰她就有一股阴寒之气渗入身体,她完全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呼救。
“你都这幅模样了还贪图什么口腹之欲。”云青冷淡地说道。
乞儿此时已经明白正是眼前这个孩子让那诡异的书生将自己掳来的。她张开嘴想说话,但是一个字吐不出来。
“我与你自是不同。”宋离忧不悦,他和云青呆了几日可是从未见过她吃东西,“说来你为何辟谷?”
“伐毛洗髓。”云青简短地答道。
宋离忧皱眉。伐毛洗髓借外力来做容易得很,他相信云青身上不会没有这类珍宝。如今修道之人也大多数借天材地宝,一举脱离凡身。对于他们来说,最困难的是灵台清明。
然而古时的修士则不然。他们往往修身与养性并驾齐驱。古修士的伐毛洗髓并非一次完成,而是在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中逐步递进。正所谓“三千年一返骨洗髓,二千年一剥皮伐毛”。这与现在单纯的剔除杂质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东西。
毕竟所谓杂质绝不可能完全不存在。几千年的不断炼化提纯能使肉身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么说来云青走的是古修士“却食吞气”的路子,完全不借外力。宋离忧从这极小的一步就看出其他修道者与云青的差距,也对云青越警戒。
凡有这等大毅力而又所图甚巨之人大多不会平凡。
这边云青察觉到地上那乞儿扭来扭去却说不出话于是蹙眉道:“你解开禁制,我有话同她说。”
宋离忧思绪被打断,听见云青的话有些火大:“莫再使唤我,不然爷爷我掉头就走!”
“解开。”云青还是那口气,“别耽误我时间。”
宋离忧脸色变了几次,最终还是给那乞儿解开了禁制。
“救命……唔!”那乞儿刚一开口就被云青捂住嘴。
云青蹲在她身前,虽然闭着眼睛,但那乞儿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茶馆里,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药香。”云青俯身贴近她嗅了嗅,“没错了,确实是药香。”
那乞儿惊慌地扭动身体想要逃开她的压制。
“怕什么,我有求于你,你该高兴才是。”云青笑得温和,“你别再大声喊叫了,我不喜欢吵闹。”
这乞儿心中一寒,连忙点点头,云青把手松开,她大喘了一口气,张口就说:“你有求于我才可怕!说实话吧,你没救了。”
“哦,你猜到了我要你做什么?”云青听了“你没救了”这话脸色一点没变。
“你说我身上有药味,除了找我治病还能有什么事?”乞儿眼神明亮,有些慌乱无措,看上去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