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女官,舞伎缩在后,看玉纤阿和女官解释缘故:&1dquo;我入宫前本也是舞女,舞艺甚佳。这位姐姐得了风寒,她又是领舞者,我唯恐姐姐中途出了意外,毁了舞戏便是毁了今晚筵席,恐大王与世子都会怪罪。既然如此,何不让我替姐姐,解诸位燃眉之急?”
和颜悦色与自己说话的人,少有人会完全不假辞色。女官上上下下地打量玉纤阿——美人身量纤瘦气质极佳,确实像是舞女出身。
女官被玉纤阿说动了七八分。
女官不知,玉纤阿关于自己入宫前到底是何出身,已经给予不同的人好几种不同说法。然玉纤阿坦荡如此,谁也不曾怀疑她先前出身。
女官迟疑:&1dquo;舞女们所练的是&1squo;七盘舞’,其余舞女都难替换。女郎好心相助,我自然感激。只恐女郎匆匆上场,不能立即习得此舞,与诸舞者配合。”
玉纤阿沉吟一下,说:&1dquo;不如让舞伎姐姐先教我如何跳此舞,我与诸位稍加练习。筵席前再由您验收。若是女郎觉得合适我再上场,女郎觉得不合适,那便只能还是麻烦舞伎姐姐了。”
如此,女官和舞伎都满意道:&1dquo;善。”
玉纤阿与舞伎返身离开时,那女官唤住她:&1dquo;不知女郎如何称呼?”
玉纤阿欠身行礼:&1dquo;妾名玉纤阿。”
女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背影,隐隐有一种感觉——此女不凡,小小一个吴宫,恐困不住此女。
——
晚上迎接公子翕的筵席,不光群臣参与,许多日不上朝的吴王都入座,与范翕喝了两盏酒。只是酒过三巡,吴王就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将陪同范翕的任务交予了世子奚礼,自己回后宫躲懒了。看眼宾者座上公子翕噙笑的模样,奚礼心中几多恼怒,觉得父王又让外人看笑话了。
奚礼让人倒酒:&1dquo;飞卿,此酒名为&1squo;野王甘醪’,你定要尝尝。”
范翕客气地一饮而尽。
看范翕始终清醒矜淡,奚礼眸色一闪,吩咐仆从让舞女入场。当即殿中四方烛灯灭了一半,七方大鼓被力士摆入殿中。帷帐飞扬,管弦乐起,舞女们相继入场。
灯火一点点如游,全都暗下,听得殿中仆从搬运烛台的窸窣声音。
范翕手持酒樽,并不在意这歌舞。他心知这不过是随意应酬,不值一提。奚礼的真正目的,是望他为色所迷,或灌醉他,探出周王朝对吴国的态度。范翕上身微微后靠,长袖挡酒樽,他抬眼向亮起光的七盘舞当中看去——
七盘中央那女郎梳方山冠,面覆纱,赤脚系铛,单脚轻勾作起舞式。
然面纱未罩住的她的明眸,脉脉含情。
范翕递到唇角的酒樽停住,另一只扶案的手曲起。他愣一下后,忍俊不禁:&he11ip;&he11ip;一日重逢几多回啊?
第1o章
盘鼓舞,乃当朝潮流。鼓有一面、两面,盘从一到七,数量不定。眼下筵席上所见的,七盘一鼓,名唤&1dquo;七盘舞”。&1dquo;七盘舞”是盘鼓舞中技艺需求最高的舞蹈,是以见到玉纤阿独立七盘中央那面鼓上,众人皆对她有所期待。
范翕带笑而望。
奚礼则凝目,盯着盘中间那遮面美人。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那美人有些眼熟&he11ip;&he11ip;未等他细想,竹弦管乐声起,多数舞者立于地开始动作,而鼓上那美人,衣带蹁跹,裾尾飘风。
春日宴,声乐清畅,高殿辉煌。玉纤阿垂着目,她舞蹈时,心知座下男子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无论是奚礼,还是范翕。她唇角噙着一丝笑,闭目时神情带份漫不经心般的圣洁,霏霏飘飘若雪在后。灯火烛光摇落如星,招摇飘荡,香风缕缕。
七盘列于鼓前,只见那女郎飞身下腰,长袖甩舞。一身红衫白底的舞裙,随着她踩鼓下腰的动作,整个人如烈火燃烧般明媚。起初,筵席上尚有窃窃私语般的说笑声,帷幄后的男女宾客以手指着那舞女,言其身量之灵巧,覆面之朦胧。若摘了面纱,不知此女该是何玉面修容。
而不管她面容如何,当她未被遮住的眼睛清如泉水,静静望来一眼时,满场阒寂——
如同溺死在她眼眸中一般。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1dquo;不知此舞伎是何人,愿观一尊容。”
又有人道:&1dquo;公子翕有福了。”
公子翕含笑饮酒,心知周围人如何嫉妒自己。通常情况下,将舞伎献给宾客,乃是贵族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种礼仪。此女很明显是给他的礼物&he11ip;&he11ip;范翕看向奚礼,却见奚礼面色古怪复杂,有些难看。
范翕手叩案面:奚礼这态度&he11ip;&he11ip;不对啊。
玉纤阿听得周遭窃窃之声,不加理会。她素来专心,一心一意地将毕生技艺献于此舞,当自己代替先前舞者上场时,她便不再想那些无谓的,只想跳好这支舞。
玉纤阿在心里数着节拍,当音乐骤转如急雨时,舞者们的舞动作开始转密集,而玉纤阿也跟随着动作变快,越来越快。这段是此舞的难点,玉纤阿并非专业舞女,她下午时跟随舞伎练习此段时,就屏息凝神全神贯注。而今,当音乐再一次变化——
玉纤阿定神,她抬腿高跳,身俯鼓面,整个人从大鼓上纵身飞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