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把南儿过继到二房,等他长大的时候,李克早就儿孙满堂了。他怎么能赢得过这个庶出的长子?何况李单看出来李显对李克的偏爱。到时他是不是愿意把家产都给李南这个&1squo;外人’还很难说。
但让李单为难的是,张宪薇是真心对李南和他。为了让弟弟能够忘了接连丧亲的悲伤,在燕城无忧无虑的长大,他都应该接受李南过继的事。
满怀心事的李单写下了一份为期十年的借据,张宪薇自自然然的收起来放进梳妆盒,然后对他说:&1dquo;现在,能放心用你大伯母的银子了吧?”
李单被她调侃的露出一点少年人的窘迫,她跟着也松了口气,自从他到燕城来之后,行事举止都透着一股刻意的客套。李南带着贞儿天天在他的书房里大闹天宫,他宁愿等他们走了再熬夜看书,也从来没有把他们给赶出去。
他会对李南这么纵容疼爱,可对贞儿就未必有这份真心了。说到底,他还是把这里当成了&1squo;别人家’,他和李南寄人篱下,贞儿偏偏是她的心尖子,所以不管贞儿在他的屋里怎么闹,他都能不在乎,也不敢在乎。
张宪薇就是不想要他这份&1squo;客套’。他怎么看李家,怎么对李显都没关系,但是他对贞儿必须是真心的。不管他到底喜欢不喜欢贞儿,都必须露出来。如果他不喜欢贞儿,日后就当贞儿跟他没缘分。如果他喜欢她,就应该承担起哥哥的责任来,而不是毫无道理的宠爱她。
她就是想等着,等着李单敢把贞儿从他的书房里赶出来的那一天。到那时她才能放下一半的心。要是李单从头到尾都对贞儿客客气气的,张宪薇就要再换别的方式给贞儿找靠山了。
李单拿着银子走了,至于他要买什么东西送过去,这些都由他自己去办。他在燕城是人生地不熟,李显虽然对他这个亲戚不错,可跟李克比还是亲疏有别的。这种露脸的好事,他当然是先给李克的。
所以,张宪薇也不教他该怎么做。两百两银子说少不少,可说多也不多。她也想看看,李单会买什么?是粮食?布?柴?还是药?按说这些都是最需要的,只看他去哪里买,买多少了。
燕城的这场雨一连下了十几天,浑河还是淹了。附近两个村子的良田都被淹了大半,几百亩眼看就要收的良田都泡了水。麦子都让人赶着割了,可泡了水的麦子就是割了又来不及晒,堆在那里很快就了霉。剩下的菜地就不用提了,收上来的不足三成。
一些村子里也有房子被暴雨冲塌了。李家送过去的干糙临时搭了几个糙棚,算是暂时收留了一部分的村民。
雨刚停,接着又出大太阳。两个村里的鸡鸭都跑完了,满村乱蹿,让人偷偷捉走不少,也有淹死的。还有两个被冲塌的猪圈,有一只老母猪刚好在那几天下崽。那家的人还特地回去守着,可惜老母猪太沉,扛不动也挪不走,只好在泥水里生。生下来的小猪十头死了四头,老母猪生完了,小猪被抱走了,它被丢在猪圈里,过两天也死了。
村里臭气熏天,井水也被河水污了,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死鱼。接着就有人生病了,住在糙棚里,大人还行,小孩子和老人却都撑不住了。
李单却从渑城回来了,不但用张宪薇给他的银子买了一些粮食、药材,还把渑城的几个大商人给带过回来了。一行人直接住进了李家。
别说李显惊讶,就连张宪薇都没想到。不过仔细一想,他在燕城连只狗都不认识,要是私下动作难免让李显觉,再种下心结就更不好了。李显那样的人,说不定就会认为他私心甚重什么的。
可他特地跑回渑城,借着李芾和薛氏的人脉,找到几个熟悉的商家,再告诉他们燕城的事,就算为了银子,这些商家也会跟着他跑这一趟。
李单这个人情卖得够本。区区两百两银子,能做的事有限。可他先把渑城的人情给牵起来,再借着这个势回到燕城。这下,李显也要承他的情,燕城的不少人也要记着他的名字了。
晚上,李显好好的在家里摆了一桌席。李单坐在他下,几个渑城来的商人坐在对面。几人喝得宾主尽欢。
席毕,张宪薇早就收拾好了干净的客院,请这些人暂时住下来,李家会好好招待他们的。这份情,这些人自然会寄在李单的头上。
李显跟那些人谈得尽兴,回屋后仍是满面红光,他连灌几杯浓茶,抚案大笑:&1dquo;单儿,单儿真是个好孩子啊!”
之后几天,李显天天带着李单在燕城四处跑,几个渑城的商人见过燕城的人后,就回渑城调货了。做成了几大生意的商人临走前好好的重谢了李单,几人知道他如今守孝,也不请他喝酒赏乐,干脆直接兑成银子给他,都道他如今跟小弟弟住在亲戚家里,必定事事都要小心在意,给他别的反倒显眼,不如银子好使又便当。
李单拿了银子,没有傻愣愣的直接跑来还张宪薇的银子——他要真这样做了,她也不再盼着跟这对兄弟结什么缘了。他用这些银子买了燕城城郊遭了水的良田,然后把田契给了张宪薇,让她替他们兄弟两个收着。
&1dquo;这田刚让水给淹了,你还买它们干什么?”张宪薇拿着田契笑,这买卖做得好,比往常多买了一半还多呢。
李单笑道:&1dquo;越是让水淹过的地越肥,它就算是一年淹几回,我也不怕。日后卖出去也不会亏银子。”
&1dquo;就你精明!”她拿着田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他像个孩子那样在她面前笑了。
张宪薇提了几个月的心放回肚子里,能让李单对她心服,是她上辈子都没做到的事。这个孩子坚韧不拔,正直大方,能得他一份真心,可是比黄金还贵重啊。
&1dquo;行了,你也累了几天了。去见见南儿,陪他说说话,晚上让他在你那里睡。”她板着脸交待,&1dquo;今天晚了,明天再说念书的事。今天晚上只许你们两个说说话,不许拿,不许看书。”
李单站起来笑着答应道:&1dquo;是,侄儿遵命。”
他走了没有一刻,南儿跑来把贞儿也拉过去了。张宪薇乐见其成,晚饭时良缘过来跟她说:&1dquo;今天单儿吵贞儿了呢。”
&1dquo;哦?怎么回事?”她一听就笑了。
良缘见她不恼,也笑着说:&1dquo;南儿这几天背了两诗,其中一句是什么采jú什么篱下,贞儿就要去掐jú花扎到篱上。单儿把贞儿抱过去说&1squo;花好好的长在那里,你去掐它干什么呢?’”
&1dquo;你不掐它,它就一直开着;你掐了它,它就不开了。你好好的对它,它就能多开几天给你看,这样不好吗?”她学着李单的样子说,摆出一副秀才讲经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