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家刚刚走出,只见对面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在陈府侧门停下后,一个青年从马车中摇摇晃晃地爬下,他一边爬,一边朝着驱着马车,再次驶向外面的驭夫骂道:&1dquo;贱奴贱奴,都到了家门口了,还舍不得这一程?”
骂骂咧咧中,他又向站在远处的门卫喝道:&1dquo;你这贱奴,见到郎君,不上迎,不扶持,莫非活得不耐烦了?”
声音暴戾,带着浓重的酒气。
陈容望着那青年,双眼一亮,低叫道:&1dquo;是陈三郎。”
她嗖地回头看向冉闵,眼巴巴地尽是期待。见到冉闵理也不理,陈容朝着那店家唤道:&1dquo;店家,也不需要你去陈府唤人了,你把那个醉酒的郎君叫来便行。”
那店家应道:&1dquo;好嘞。”小碎步地向陈三郎跑去。
店家刚刚跑到陈三郎面前,还没有开口,跌跌撞撞着的陈三郎,已是重重一挥,把那店家推出老远。
那店家连忙站稳,又凑上前,巴着笑脸说了一句什么话,他的声音一落,陈三郎便是哈哈一笑,道:&1dquo;行,便是见他一见。”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向店中起来。
陈容又向冉闵看来,见好整以暇地品着那浆,一点也没有走向相迎的意思。陈容只得站起来,迎上前去,哑着声音笑道:&1dquo;郎君便是陈三郎吧?小人早就听说过陈三郎才华不凡,风姿出众,若是也生在琅琊王家,必不输于他琅琊王七。”
陈容在这里滔滔不绝地吹捧时,冉闵抬起头来,他侧过脸,斗笠下的墨眼带着笑,望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陈容。
陈三郎这人,自负才名,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士,一直是妒忌的。听到陈容这么一捧,他哈哈大笑,醉眼斜倪向她,道:&1dquo;对对对,你这小子说的这话,很对,很中听。”
一边笑,他一边伸手扶向陈容的肩膀。
陈容微微一侧,让了开来。
她朝塌几一指,笑嘻嘻说道:&1dquo;郎君请上塌。”
陈三郎却没有动。他歪着头,尽是血丝的双眸迷糊地瞪着陈容,道:&1dquo;你这人,怎么这般面熟?”
陈容闻言,呵呵一笑,她似是随意地压了压斗笠,道:&1dquo;世人有相似,郎君定是眼花了。”
陈三郎还在狐疑地望着她,他吸了吸鼻子,嘀咕道:&1dquo;还是不对。”一边说,他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塌上倒下,仰脸向天,这般仰躺一会,几乎是突然的,&1dquo;啊&he11ip;&he11ip;。”地一声,陈三郎嘶吼起来。在惊得那店家和陈容打了一个哆嗦后,他猛然叫道:&1dquo;拿,拿酒来。”
不等那店家开口,陈容已胡乱倒了一口浆过去,一边把那碗塞到他手中,陈容一边关切地问道:&1dquo;郎君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难道是哪个混账不开眼的,给郎君添了堵?”
她这市井俚语一出口,冉闵再次侧头,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这些天,陈三郎日日以酒消愁,早就苦闷难当,听到陈容地问话,他竟是以袖掩脸,放声啕啕大哭。
一边哭,他一边说道:&1dquo;添堵?这贼杀的老天都在给我添堵啊。”
&1dquo;是,是,这老天实在差劲,它怎能给郎君添堵?”陈容可不敢唾骂苍天,自重生后,她便对鬼神之道,敬之惧之。
陈三郎听到她这一附合,端起那一点浆便到在嘴里,喝叫一句,&1dquo;好酒”后,在陈容的诱哄下,他哽咽道:&1dquo;完了,完了,都完了,都完了&he11ip;&he11ip;”
陈容压抑欢喜,连忙问道:&1dquo;郎君为什么说完了?”
陈三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还在一个径地低叫,&1dquo;完了,都完了。父亲完了,我也完了。呜呜呜&he11ip;&he11ip;”
陈容连忙再倒一点浆过去,又问道:&1dquo;郎君的父亲,为什么完了?”
&1dquo;为什么完了?”陈三郎嘶哑的笑出声来,他呜咽道:&1dquo;丢了为南阳王筹集的粮,又丢了与母亲家庭合伙弄来的粮。呜呜&he11ip;&he11ip;胡人就要围城了,我却摊上这么个愚蠢的父亲,弄得家口空空如也,不被族人待见,还有那南阳王,还把老东,把我父亲抓起。”在这个把孝道看得高于一切的时代,便是醉中,他也心有畏惧,不敢唾骂父亲。
在陈容掩不住的笑容中,陈三郎继续呜咽着说道:&1dquo;还说什么他与姓李姓许的内贼勾结,在关键时候插了他的刀。要不是伯父出面,我父亲人头都落地了。呜呜,完了,什么都完了。”
第112章郎君如故
陈三郎说到伤心处,伏几大哭,醉语连篇。
陈容问了几句,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又看到几个仆人急匆匆地向这里走来。她知道,传承几百年的贵州们,禀承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便是天塌下了,在外人面前,那面子无论如何是要维护住的。那几个仆人,定是怕陈三郎酒醉之下胡言乱语才赶来的。
她站了起来,对着酒家低声说道:&1dquo;老伯,劳烦把这位郎君扶出,交给他的仆人。”
那酒家得了金叶子,自是愿意,扶着陈三郎朝外走去。
他们来到店门口时,几个仆人已经赶来。几人接住陈三郎,转头朝陈容看来。可这时的陈容,已站在角落处,面目模糊,身影隐约,几人根本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