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低头看向她,目光专注。
陈容依然闭着双眼,嘴角含笑,可她的声音,真的很冷静很冷静,非常非常的冷静,她轻声说道:&1dquo;便这样,从我背后刺上一剑,记得要刺中心脏,这样才死得快。抽剑时,不要太急促,那血溅了你的白衣裳,就不好了。”
她慢慢抬头,目光迷离而温柔的望着他,声音颤抖着,&1dquo;真的,求你了。七郎,我怕再过一会,我又悔了。”
王弘却是一笑,他极温柔极温柔的望着她,问道:&1dquo;为何说这种胡话?”
陈容一笑,她垂下双眸,再次伏入他的怀中,她还伸出双臂,主动搂上他的腰。便这般紧紧抱着他,她轻轻说道:&1dquo;是不是胡话,以七郎的聪明,岂会不知?七郎,我是觉得,也许这一生,我都不会如此刻这般快活了,更不会如此刻这般圆满了。若能在真正快活圆满的时候死去,胜过世人多矣。”
王弘没有回答。
他任由她搂着他,偎着他。
直过了许久许久,他轻轻笑道:&1dquo;现在呢?可还想死?”
他怀中的陈容摇了摇头,声音有点苦意,&1dquo;不想了,死这个字,真是千古最最艰难之事。”
她没有放开他。
她依然紧紧地搂着他。
偎在他怀中,闻着他的体息,她轻轻说道:&1dquo;真不想回南阳城。”说到这里,她吊上他的颈,痴望着他,顽皮笑道:&1dquo;七郎,我们今天不回城可好?你要是饿了,我就去摘山果给你,渴了也有山泉,我们明天再回去可好?”
王弘浅浅而笑,他一直在打量着陈容,目光明皎,&1dquo;既然阿容如此不舍,为何执意推开我?”
他这次,话说得格外透,&1dquo;阿容若真有情,你我可以厮守。”
陈容却是一笑,她艰难的从他的怀中起身,一边用手指梳理着枕乱的长,又拭平衣裙。
然后,她率先向外走去,走了一步,她朝他回眸一笑,灿若昙花,&1dquo;阿容知道自己的,我这人,心太贪。总想得到更多。当了七郎的妾,便会千方百计的当上贵妾,说不定啊,还会用手段害了你的妻。一次害不成,便会害二次,二次害不成,便会害三次。只要阿容不死,七郎你的宠妾啊,妻啊,娶多少害多少,有多少死多少!”
她笑得灿烂,秋波明媚,那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残酷森冷,而且,理所当然,&1dquo;所以,除非七郎你一打开始,便想只娶阿容为妻,只宠阿容一人。否则,你这一生,我这一生,都不会安生了。”
她转过头,提步向前走去,腰背挺得直,便如那青竹。
阳光下,她的身影格外明媚,格外亭亭玉立。
王弘侧过头,任由碎遮住双眸,目送着她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一会,陈容来到了山坳出口处,她朝外张望着,问道:&1dquo;七郎,你的仆人呢?他们怎么还没有来找你?”
王弘跳下马车,他优雅的走到她身后,也向外张望,然后悠悠一笑,道:&1dquo;我会策马,上车吧,我们自行回南阳。”他没有向陈容解释那些仆人的事。
陈容没有多想,她一听到他会驾车,还听到他愿意为自己驾车,顿时睁大了双眼。
她嗖的回头,目光晶亮晶亮的望着他,欢喜的叫道:&1dquo;你会驾车?”大眼眯起,她格格笑着扑向马车。
三两下爬上车厢坐好,陈容欢叫道:&1dquo;啊,王七郎为我驾车啦!王七郎当了我陈容的驭夫啦!”
声音又脆又响,极是快活。
王弘听到她这笑声,叫闹声,苦笑了一下,向马车走去。
随着他长鞭一扬,那马便甩开蹄子,向外走去。
马车出了山坳,马车向官道走去。
一直走出老远,王弘都没有听到陈容的说话声,不由回过头来。
他对上她痴痴望来的目光,不过这一次,她的痴迷中,夹着呆怔,夹着得意,夹着说不出道不尽的好奇。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他,喃喃的,一句又一句的重复道:&1dquo;琅琊王七,居然为我驾车了?”
声音中,尽是不敢置信!彻底的不敢置信。
确实,这件事,不管放到哪里,不管说给谁听,只怕都不会相信。在这个时代,贵族的颜面,远胜过生命!有所谓&1dquo;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在这个时代,上下阶层之间,泾渭分明,那已是一条千百年来无人跨越过的银河。
而现在,这个琅琊王家的天之骄子,居然愿意给她这个寒微卑贱的小庶女充当驭夫。就算是权宜,说出去,也是石破天惊之事。
第1o3章谁人送来黄金棺
马车缓缓行驶着。
不知为什么,陈容明显地感觉到,王弘驱车驱得很慢,难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想这一刻能留得久一些?
想到这里,陈容苦笑了一声。她哗地一声拉下车帘。
可刚刚拉下,她便悔了,便掀开车帘一角,看向他的背影。
渐渐的,马车驶上了官道。
官道漫长,黄尘扬天而起。过了一会,陈容现,王弘只在官道上行驶了二刻钟,便把车驱入一个山间小道。
这山间小道,两侧溪水潺潺,竹林时有,那些因为进入冬季,已经干枯的杂糙都还有半人高,杂糙和枯藤交织着。缠绕在树根上。
小道的两侧,是连绵的山脉,看来看去,这里竟是极少有人行走的模样,仰着头看了又看,都看不到一户人烟。
陈容诧异起来,她伸头问道:&1dquo;七郎,此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