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他,还是陈容都知道,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莫阳城中所有的家庭,都已把马车备好,把行李装上,只准备着突围。一刻钟时间,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跟上队伍。再说了,现在离天明还早着呢!
陈容望着前方大叫大嚷,疯狂冲来的众士族,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她才走出五步,王弘清润温柔的声音传来,&1dquo;阿容,到我马车上来。”
陈容一怔,回过头去。
她对上的,是一脸理所当然,笑容淡淡的王弘。
陈容张了张嘴,就要脱口而出的拒绝,哽在了咽中。因为她眼睛一瞟,便瞟到了脸色苍白,冷汗如注的尚叟——他这样子,可怎么驾车?
灯火下,陈容朝王弘盈盈一福,走了过去,求道:&1dquo;家仆老了,请允他坐车,郎君另行派人驾车吧。”
王弘点了点头,随意地吩咐了句,看也不向陈容看上一眼,便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陈容跟在他的身后,爬上了马车。
就在这时,一个气急败坏的急喝声传来,&1dquo;孙衍,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想私自脱围?快下来,快给我下来!”
急喝的,正是莫阳城主。这时的他,光着双脚,坦着肚腹,裤子也只是松松扎了一根腰带,头凌乱,脸色铁青的,哪里还有半点平素的温文尔雅,气度雍容?
孙衍见他来了,纵身跳上马前。他转过身,就在马背上朝着莫阳城主深深一揖,朗声说道:&1dquo;孙衍惭愧。”
他才说了几个字,王弘清润的声音已响亮地传出,&1dquo;城主何不收拾行装,静观我等突围?若是我们凭着二千人便杀出重围,证明南门确实空虚,城主也可紧随其后。”
他声音特别清晰,告别容易入耳。莫阳城主一怔,停下了脚步:&1dquo;已到了这个地步了,只能按王弘所说的做了。”
就在这时,孙衍暴喝一声,&1dquo;打开城门,杀出去——”
&1squo;杀’字一出口,他已长枪在手!
两千士卒和王家死士们,都已兵器在手。
&1dquo;滋滋——”声中,铁门大开。
一股夜风席卷而来。
在孙衍的暴喝声中,众骑一冲而出。
陈容坐在马车中,紧紧地抓着车辕,小脸苍白如纸,汗流如注,她闭紧双眼,一动不动地倾听着那马蹄奔跑声,那阵阵呼啸声,那车轮滚动声,还有嘶喊声,战鼓声,以及金铁交鸣声。
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漫长,漫长得每一秒都是一个轮回。
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么煎熬,煎熬得心被高高的揪起,随时会从嗓口跳出。
&1dquo;卟——”兵器入肉的声音传来,转眼间,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洒在车帘上,有几滴还喷了进来,洒到了陈容的脸上,身上。
这只是开始。
一声声惨叫撕破了夜空,一声声嘶喝变成了黑暗中的主调。
渐渐的,陈容已是支持不住了,她双膝一软,缩成一团缩在马车角落里。
时间还在流逝。
喊杀声似是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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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感觉到身边一暖。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缩成一团,滚入那人的怀抱中。她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蛋埋在他的胸怀,双腿缠着他的双腿。
她把自己嵌入了那人身上。
无边的黑暗和慌乱中,她只感觉到,这人身上有一股清的,让人心安的气息。她如一个溺水的人一样,紧紧地抱着这个气息,抱着这个人,紧紧的,绝不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衍喘息着,嘶哑地声音从马车外传来,&1dquo;再冲出五百米,只要再冲出五百米。”
他的声音,于声嘶力竭中含着无边兴奋。
一阵整齐的应诺声中,金铁交鸣再次响起。
又不知过了多久,孙衍兴奋的嘶叫道:&1dquo;兄弟们,胡人没有援兵,他们没有援兵了。他们人马与我们相当啊。”
他的声音中,含着无边的兴奋,无边的惊喜。
狂喜的不止是他,在这个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猛然嚎道:&1dquo;兄弟们,杀了这些胡人,我们回家——”
&1dquo;我们回家”,这四个字,应该是世上最动听的口号,一时之间,外面的嘶喝声都响亮了,金铁交鸣声又密麻了几分。
在一阵急促的厮杀声后,四周安静了一点,传来的,只有急促的马蹄奔跑声,还有喘息声。
这时,陈容听到头顶上,传来王弘依然清润动听的声音,&1dquo;突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