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淡淡地说道:&1dquo;大伙都忙着南迁,车印当然多了。”
王弘心中大揪。
不等他开口,王五郎已急急地问道:&1dquo;郎君此言何意?他们靠洛阳如此近了,为什么还要南迁?”
王五郎的声音很响亮,一时之间,人群中私语声大止,众人都抬起头来,等着冉闵地回答。
冉闵抬头看向前方,声音淡漠中带着一股形容不出的阴沉,&1dquo;为什么南迁?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里胡人众多!”
他是说了这里胡人众多。可是,这是洛阳啊!这是晋王室的都城啊。难不成,局势已坏到了这个地步?
众人开始惊惶起来,嗡嗡声中,又有哭泣声传出。
眼看那嗡嗡声越来越响时,一直看着前方的冉闵暴然喝道:&1dquo;都给我闭嘴!”
这喝声,含着一股冲天杀气。众氏族子弟一惊,连忙闭上了嘴。
安静中,冉闵冷冷地说道:&1dquo;死则死耳,堂堂大丈夫,怎能动不动就落泪?哼!实让人不耻!”
他这话已有点重了,这些氏族子弟,平素养尊处优,处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算冉闵威煞惊人,在他们眼中,也只有文弱洒脱的名士,才是真丈夫。眼前这个,不过是个野蛮匹夫而已,虽然这个匹夫俊美之极,气势不凡,便如雪峰掩藏下的火山。
一时之间,已有不少人对着冉闵翻着白眼了,可是,他们也只敢翻一翻白眼,眼前之人可是一个煞星啊。
王弘沉着脸,他怅怅地望着洛阳城,半晌半晌,他低声问道:&1dquo;如今的洛阳城,是一座空城了?”
冉闵回道:&1dquo;尚有十之二三不曾搬离。”
顿了顿,他转过头来,定定地瞅着王弘,道:&1dquo;何去何留,君可想好?”
王弘也直视着他,率然问道:&1dquo;冉君可知,那些洛阳人去哪里了?”
&1dquo;建康。”
建康?那又是千里之远啊。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惶惶不安地声音。
王弘沉声问道:&1dquo;那,君此次护送我们,是到洛阳了?若是我们想继续前行呢?”
冉闵哈哈一笑,他头也不回地说道:&1dquo;还是不信我?放心,过了这百里路,是去洛阳还是去建康,随你们的便。”
众人大喜,王五郎大声叫道:&1dquo;冉君此言当真?”
回答他的,是冉闵的冷哼声。
见他似是不高兴,一众还想确认两句的士人们,同时闭上了嘴。
绵延几十里的车队,激起的灰尘都冲上了云霄。走着走着,一队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远远的,一个操着怪异中原口音的壮汉大叫道:&1dquo;是汉族士人,是大队的汉族士人。”这声音中,充满着狂喜。
就在那声音落地,百数个胡人壮汉向大伙一冲而来时,只听得&1dquo;嗖嗖嗖”一阵破空声,众士卒也不用冉闵下令,同时弯弓搭弦。转眼间箭下如雨,数百支如筷子一样的长箭,寒森森地杵在了胡人马蹄之前!
众胡人急急拉停奔马,踉跄地退出几步。过了好一会,那壮汉高声叫道:&1dquo;你们是哪族的?”
几十个整齐肃杀的朗喝声传来,&1dquo;我家将军,石闵是也!”
&1squo;石闵是也’四个字一吐出,那壮汉马上急急叫道:&1dquo;原来是天王石闵在此?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他慌乱的声音一落,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跟着传来,&1dquo;天王勿怪,我们只是路过此地。”
那百数悍勇的胡人,同时掉转马头,如风一般冲向远去。这度,已胜过他们来的时候了。
众氏族子弟面面相觑。
这一幕,过了他们地见识,在他们地认知中,胡人总是如虎如狼,通常情况下,一个胡人可以对付四五个汉族人士卒。从来,只有汉族人听到胡人来了,闻风而逃的,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胡人看到汉族人也闻风而逃!
天王,好响亮的名号!
王弘示意马车向前,他来到冉闵身后,慎而重之地朝他一拱手,朗声道:&1dquo;君,丈夫也,刚才是弘失言。”不管如何,一个能令得胡人闻风而逃的汉族人,是值得尊敬的。
他顿了顿,诚恳地问道:&1dquo;以郎君看来,我们若是赶往建康,可否顺利?”
&1dquo;通往建康之路,已被氐族和鲜卑族人占据。你们若是执意前去,只能沦为胡人军粮。”冉闵的声音依然淡漠,并没有因为王弘的尊敬而生变化。
&1squo;军粮’两个字,他说得简单随意,可知道这两字含义的人,不由齐刷刷地打了一个寒颤——胡人以人为食,这所谓的军粮,是指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啊。
王弘深深一揖,朗声道:&1dquo;敢问郎君,这天下虽大,可还有我们的去路?”声音中,已有了悲凉萧瑟之意。
王弘这话一出,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压低的低哭声。
这一次,冉闵没有出口阻止。他沉吟了一阵,道:&1dquo;你们可去南阳。通往南阳的官道,是属于我的势力范围。南阳王司马莫坐拥雄兵,短时间内,那里绝对安全。”
&1dquo;谢郎君指点之德,护送之恩,照顾之谊!”
王弘这人,曾经周游各地,他的见识,比起在场的这些氏族都要深而广。因此他可以清楚地判断出,冉闵的话没有半点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