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未听出男人话中的深意,只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贾东旭是希望自己能多涨涨见识,将来能有更大的作为。
贾东旭的话,令秦淮茹缓缓放松下来,但她还是拽住小当小手,不让这丫头在挂号室乱晃。
墙上大挂钟走了约摸十分钟,护士回来告知,张医师已经到北房那间诊室。
深秋人总是容易口干舌燥,贾东旭起身称谢,抓起杯子大口大口喝完茶,才带着妻子转向诊室去。
朝南的诊室更为明亮,还没跨进门,他就望见一个戴着眼镜、很显儒雅派头的青年医生端坐右边问诊台后。
待贾东旭走近看时,又现这青年医生虽看着,年岁与自己不相上下,却是有点少白头,他随之打了声招呼。
“张医师……”
“这位先生!请坐!”
张全义微抬头,不苟言笑地示意道:“先左手放上来。”
“医师!我只是来抓几副调理身子的药的?”坐到这青年医生对面,贾东旭略显疑惑。
“刚小王护士说过了。可看您这样也没带药方,咱总不能光听空口白牙胡谑吧……”
推了推眼镜,张全义非常严肃的说:“把把脉,对你、对咱,都好!”
想想也觉着是这理儿,主要人家怕担事,贾东旭撂起左手袖管子,放到号脉垫上。
张全义探手一搭,眼也未再抬,动作迅且准确。
稍许,他点头认真的说:“确实挺虚弱的!脾胃亏虚,饿出来的毛病。得慢慢调理……”
“给您开个四君子汤加陈皮,回去泡水、炖汤喝都成。喝个十五天后,再来让咱瞅瞅!”
张全义话声还没放下呢,秦淮茹便忍不住讶异道:“啊!还得再过来,那要花多少……次呐?”
秦淮茹这样问的确有些失礼,且明显是要问“花钱”的意思,可贾东旭并没有拦着,也未如往常那般反感什么的。
贾东旭也清楚,真正的医者不惧患者及家属瞎问,反而怕他们讳疾忌医,他要的就是让媳妇儿有自主性,畅所欲言。
果然,张全义亦是见惯不怪的,坦然笑道:“来多少次?不好说。这得看你当家的自己……”
“至于这药钱嘛?方子偏食膳调理,总归用要不了几个钱的。嗯?一个月下来,顶天一块多!”
贾东旭当然认为这挺好的,每半月来一次,正是自己多多接触金家的好机会。
“啊!这一个月一块多的药钱,还……”
察觉这夫妻俩,一个好像有些欢喜,一个仍旧颇为不解的样子,张全义也被搞迷糊了。
他略怔,接着说明:“近来不光咱这儿,各卫生站、医院,接诊的七成都是你这类病人。家属可别不舍得花这些小钱,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呐!”
贾东旭嘿嘿一笑,投给媳妇儿个鼓励的眼神,再看张医师龙飞蛇舞书写上几笔,接过药方道声谢,带着妻女,就去找小王护士抓药了。
四君子汤加陈皮,共五味药,皆非什金贵物事,拿了半个月的量,总计也就六毛钱。
离了仁德胡同,贾东旭却跟秦淮茹咬耳朵,让她在老娘面前统一口径,说这些药值一块六毛钱。
“这一块钱,我攒起来有大用!”
而小当,他倒是了解这是个打小就不用别人交代,也能守住秘密的姑娘。
何况,他还有糖葫芦诱之。
不过在这之前,贾东旭先带她们逛了趟地安门新华书店,给棒梗买些小学生习字帖,还有他自己也要些中级钳工技术的书籍。
这年月的习字帖,很是朴素,就一本白色封皮、靛蓝色线描字的薄薄册子,内容便是如何用钢笔写好“横、竖、撇、捺”等笔划。
对于好大儿的要求,贾东旭倒没那么离谱,人现在才二年级,能使铅笔,就着字帖把笔划练端整便成。
中级钳工技术,则是关于特殊工件加工、群钻使用,旋转件平衡及精密轴承装配,还有一些车床、磨床使用同检修等等的知识。
这些是贾东旭一名四级工早就该掌握的,但卧床这一个月以来,脑子里渐渐空泛,他几乎都快不晓得是哪对哪了。
或者说,以前的他压根没在意过自身的技能知识,更别提什么加强、巩固了。
贾东旭又不想,才喊着要复工,便事事去请教师傅易中海。
问多了,莫说会不会给人一种以前没长心的坏印象,他自己都嫌烦。
如此逛了一番书店,又花费一块五毛钱。
贾东旭带着妻女回转南锣鼓巷,才在副食店以五分钱一串外加二两糖票的价格,买了两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