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压下胸口涌出的无名怒火,赵俊铁青着脸,直直地盯着冯宛。
要是往昔,他这样盯着她,冯宛必然惶恐不已,她会想尽千方百计来使他消火。
可现在,她静静地坐在那里,阳光下脸色如玉,眼神如波。明明只是极普通极简陋的马车,她却仿佛坐在华堂当中,明明手中拿的只是青瓷杯,却仿佛拈着一朵牡丹。
这样的风范,便是赵俊见过的五殿下也有不如。不知不觉中,赵俊怒火消去,爱慕渐生。
他伸出手,动作突然地按上了冯宛的小手。
对他这个亲昵的动作,冯宛依然浅浅而笑,看向他的眼神不见疏离,也绝不亲热。她只是那么宁静无波地望着他。
便是这样的眼神,赵俊在心中呐喊。他初见她时,便是因她这样的眼神而产生了欢喜之情。你看,这么平静无波,这么雍容温婉,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仿佛他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博得她的青眼相待。这才是他想找的妻子,这才是他那出身一般,却光凭气势可就以压过所有女人的妻子!
他双手齐出,温柔的,紧紧地覆上了她的手。
望着她,赵俊小意地说道:&1dquo;宛娘,我刚才有点冲动,你不要在意。”
他向她道歉了!
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在绝对没错的情况下,在她如此冷眼相待中,反过来向她道歉。
一时之间,冯宛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清楚过这个夫君。
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冯宛垂眸,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后,轻声说道:&1dquo;夫主多礼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军士的粗大嗓门,&1dquo;赵家郎君,到河府了。”
赵俊应了一声,掀开车帘朝前方眺了眺,望着一里外的城门,他吁了一口气,&1dquo;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那将军策马而来,他朝着赵俊一拱手,道:&1dquo;赵家郎君,某等先行告退了。”
赵俊还礼,笑道:&1dquo;将军多礼。呵呵,他日将军若是到了都城,赵某将尽地主之谊。”声音中隐有得意。
那将军哈哈一笑,道:&1dquo;到了那时定要前来叨扰。驾——”
众军士策着马,如旋风一般冲向城门。
河府是一座中等城池,比起元城还要大些。车队一驶入,便被那chao水般的人流给堵得行进不得。
望着前方,赵俊又是高兴又是叹息,&1dquo;这里的客栈,怕是不便宜。”
这种事,以前是冯宛管的。不过这一次迁离,所有的财物被赵俊一手抓了,冯宛又一直没有要求接手。于是这些衣食住行,统统轮到赵俊来操心。
他说了那话后,转头看向冯宛。见她眼神依然宁和,表情依然温婉,那无名郁火又有点冒头:这个宛娘,她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我的妻子?
瞪了她一眼,赵俊突然说道:&1dquo;宛娘,你房中的绒儿和凤儿都打了吧。”
他声音微有点高亢,他在等着她求他。
冯宛愕然转头。
四目相对,冯宛垂眸,应道:&1dquo;好!”
她说好!她居然说好!
赵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她,他狐疑地问道:&1dquo;宛娘,你真没有想法?”
想法?她有什么想法?以他赵俊的治家本事,便是现在不撤,到了都城也会裁撤家奴。现在打了,不管是绒儿还是凤儿,还可以回到各自家中。
冯宛摇了摇头,微笑道:&1dquo;夫主多虑了,宛娘没有想法。”
&1dquo;真没有?”
&1dquo;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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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越想,还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瞪了冯宛一阵,好半晌叹息一声,温柔道:&1dquo;宛娘你啊&he11ip;&he11ip;罢了,那弗儿听说是你父亲使来的,就把她拔到你身边侍侯吧。”
冯宛垂眸,淡淡应道:&1dquo;好。”依然是从善如流:放在身边吗?也好。命运从来都有着顽固的轨迹。她便是现在拒了,弗儿还是会用别的法子回到她的身边。再说,她真的很想知道,弗儿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也许放在身边可以解去迷团。
赵俊看着她,半晌长叹一声,道:&1dquo;宛娘,我是你夫,你有什么想法,千万不可瞒着隐着。哎。”
冯宛轻道:&1dquo;夫主过虑了。”
听到她的回答,赵俊再次长叹一声。
这样走不动,赵俊索性唤来凤儿和绒儿。
把自己的意思跟两婢说明后,赵俊看了一眼冯宛,忍不住加上一句,&1dquo;这次本是准备把你们卖了的。不过想到这些时日你们照顾夫人,颇多劳累。便放你们归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