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倚栏娇已从世间消失整整十二载,若非她手中还留有昔年逃命之时母亲塞进她怀中的百花谱,就是她只怕也记不清那花的模样。
故而拾儿要搬的花,也不会有人认得,她不怕。
她勉强挤出笑意来,强自镇定。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她敷衍了几句。
江氏低头吃茶,锦娘则盯着她看。只有若生笑吟吟的:&1dquo;拾儿今儿个一早来我这搬花,我瞧她细胳膊细腿的,还生怕她搬不动,不曾想这力气倒是不小。”
梅姨娘笑意微滞。
江氏抬起头来,将手中茶杯轻轻顿在了手旁小几上,问:&1dquo;这花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一大早。若生便来同她请安,恰逢锦娘也是个惯常早起的。江氏就笑着留了她们一道说话,等着厨房送了吃食上来。
江氏问若生夜里可是没有睡好。若生答花香怡人,睡得很好。
锦娘就在边上插话问可有喜欢的花。
若生就说,昨儿个晴姨让人送来的那几盆花都很好。
&1dquo;我使人送去的?”江氏听了一怔,随即面色微变。
若生就讶然道:&1dquo;难道不是晴姨送的?那几个婆子扯谎了不成?”
说到婆子扯谎,那就是她治家不严,没有主母威风,江氏眼见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说那花是自己送的了,只得强硬起来,让人去找了那几个婆子来问话。
婆子又扯出了江氏身边的大丫鬟来,说是大丫鬟吩咐的夫人让送花去。
江氏是越听越觉不对劲,又揪了那丫鬟出来,那丫鬟抵死不认,说没错,就是夫人您先前给吩咐的。
可江氏性子再软和,记性却没那么差,焉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当下话说她再不从实招来,就找人牙子来将她卖到那同东夷交界的苦寒处去。
丫鬟一听糟了,再不敢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供出了梅姨娘来。
江氏这才知晓梅姨娘竟打着自己的旗号,做了这样的事。
她一向好脾气,这回也忍不住了,急匆匆让人寻了梅姨娘来。见到人,她仍佯作不知情,问了一句,想着她若坦白便也罢了。可梅姨娘闻言,却装起了糊涂。
江氏着恼,先让锦娘陪着若生下去用饭,自己留了梅姨娘同大丫鬟对质。
梅姨娘抵死不认,说江氏的丫鬟红口白牙污蔑她。
但梅姨娘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是慌的,若生的到来,令她满心怒火,乱了方寸,做事也就显得不够缜密。
不过她的确算漏了江氏这一步,没料到江氏竟还有今时这般强硬的时候。
见她不认,江氏便想起方才若生无意间说起这花会不会是刘刺史让梅姨娘送的,心头更恼,遂道:&1dquo;也罢,你是老爷的心头肉,我若要落你也得先经了他,你这就随我去见老爷将这事说个清楚。”
第o93章比试
梅姨娘焉能真让江氏去见刘刺史?她听着江氏越不容人迟疑的声音,转瞬间心中就已是百转千回。
与此同时,应了江氏的话随锦娘一道下去用饭的若生,则在落座后佯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话,问锦娘是否会琴。锦娘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1dquo;学倒是勉强学会一些,称不上会。”
若生便笑,说她这是谦辞,不信她不会,瞧着那手指修长柔软,就像是生来就会的。
锦娘听了面上一红,嗔道:&1dquo;连姐姐这是取笑我呢!”
&1dquo;这怎是取笑你?”若生颊边笑意愈深,半是感慨半是汗颜地道,&1dquo;你是不知,我在家中时,是几位堂姐妹中琴艺最次的,先生每回听过都恨不能从未有我这么个学生。”
不料她说起自己的弱处来是这般直白,锦娘愣了愣,随后就欢喜起来,笑言:&1dquo;连姐姐这才是谦辞吧?你的琴弹得定然比我强!”
官宦世家里,绝大多数的姑娘都有一门绝技,或是女红又或是琴棋、茶道等等,这其中,又以京城里的姑娘最为看重,自幼便请了名师来教授的,不在少数。即便是连家这样,并不在乎家中姑娘该学什么不该学什么的,也是重金聘了颜先生为西席来府授课。
所以长在平州,自小就向往着京城日子的锦娘不愿意相信连家的姑娘琴艺不佳,也是情有可原。
锦娘说完,不等若生开口,立即又道:&1dquo;待用过晨食,我们命人搬了琴去园子里。比一比可好?”
小姑娘家家,心底里终究还是盼着自己能比若生强的。
若生笑着眨眨眼,揶揄道:&1dquo;你若赢了,可不准笑话我!”
锦娘双颊如有红云弥漫,但许是想着自己没准还真能赢。下巴微微昂着,声音里带上了两分自矜:&1dquo;连姐姐赢了,也一定不准笑话我!”
&1dquo;我怕是赢不了你&he11ip;&he11ip;”若生摇着头,笑吟吟。
锦娘的性子面上瞧着同母亲江氏并不大相同,但她们母女俩骨子里却是如出一辙。
绵软和善亲切容易自我愧疚,但真遇上了事。也是会较真的,她们心中自有衡量,什么事该坚持,什么事又不该坚持。
她困住了拾儿,梳洗更衣整顿过后就去见了江氏。借口请安,闲谈之中无意中提起了昨日婆子送来客房的几盆花。那花既不是江氏嘱咐婆子送去的,依江氏的性子,势必较真查清才肯安心。
事情出在刘府内宅,江氏身为当家的主母,这点手段跟本事不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