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连逃都忘了。
&1dquo;你是梅姐儿?”他问了一句。
她回过神来,起身便跑,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1dquo;跟我来!”他一把将她背了起来,带着惊慌失措的她,逃出了炼狱似的裴家。
那是一扇极小的门,藏在花木间,是她爹当初特地命人打造,方便她跟弟妹们可以从母亲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去玩儿用的,连母亲都不知道这门在哪里。但他背着她,竟分毫不差地找到了地方。
他说他是父亲的挚友。
救出她后,他问及弟妹身在何处,想要将他们也一道带走。
她连思量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工夫也没有,恨不能立即告诉他,他们都在哪里,可她半点不知,事的时候,她同母亲在一道,弟妹们应当都跟辱母在一起。
他长叹了一声。
后来,她跟他去了京城,舍了裴姓,以名作姓,活了下去。
平州裴氏,再无一人,偌大的宅子,也尽数烧成了灰烬。
从那一天起,她心里就充满了愤恨,恨意那样强烈,又无处泄。
她想报仇,很想很想。
但是他却告诉她,这个仇,她报不了,因为她的仇人,是连家,是云甄夫人。休说如今裴氏只有她一人而已,即便是族人全在,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领着她遥遥去看了云甄夫人一眼,告诉她,若真想报仇,那就不能轻举妄动,得等。
等到时机成熟,大仇方可得报。
他说,&1dquo;梅姐儿,这仇也是我的仇,连家终有一日,会付出代价的。”声音是轻的,话语里的意味,却格外的深沉。
她泪如雨下,抱着他哭,喊他展叔叔。
他有时会怔怔地看她,低喃:&1dquo;这双眼睛,真像她。”
很像,像谁?
她不知道。
但是她慢慢的长大了,他也日渐成熟稳重起来,走得越来越远,站得越来越高。
多年以前,她想到云甄夫人时,只觉得报仇二字,遥不可及。但是如今,她再去看,就觉得那日子是一点点越来越近了,很快,似乎就要到触手可及的地步。
她一时欢喜,同他表明了心迹。
他面上却并没有欢喜之色,只是眸光渐黯,终于转过脸去,疏离而淡漠的说了一句,&1dquo;哪怕再像,终究也还是不一样的。”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来见过她。
直到那一天,他官服未除就来见她,头一回提起了刘刺史。
那样的事,她原不该答应的,即便裴家没了,她也依旧还是裴家的女儿啊,是父亲手心里的明珠,可看着他的眼睛,她不知不觉便应下了。
他很高兴,说梅姐儿,这件事我只愿意信你,我知道你必不会让我失望的。
她得了这话,也是欢欣鼓舞,浑身一热,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叫连家人也尝尝裴氏一门受过的苦难,只要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一切就都值了。
于是,她到刘刺史身边,成了他的梅姨娘。
她坐在床沿,垂眸看向身旁的帐子,上头绣着葱郁的花糙,开得像她记忆里裴家园子里的花一般茂盛。
天色已经渐渐大亮,拾儿还未回来。
她看一眼刘刺史,眼中弥漫起杀意来。
忽然,外头有人来禀,说夫人请她前去。
第o92章强硬
梅姨娘将将要抬起来的手,又缓缓落了下去。
时辰尚早,江氏也从来不曾给她立过规矩,更不必说如今刘刺史正在&1dquo;病”中,她在旁侍疾,江氏这会派人请她过去做什么?梅姨娘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来,脚下未动。
外头来传话的丫鬟,却是急了,又催促了两声。
依着往常,怕惊扰了刘刺史,梅姨娘断然没有继续耽搁下去的道理,她沉思片刻,终于还是起了身往外走去。
帘子一撩,人已到了外边。传话的丫鬟松了一口气,再次催促:&1dquo;姨娘,夫人的口气很急。”
梅姨娘心中疑惑更盛:&1dquo;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1dquo;这倒是不曾,只说让您去一趟。”
梅姨娘微微颔,说了句&1dquo;走吧”,随即迈开了步子朝着江氏那去。
初进刘家的时候,她也拿江氏当个人物看待,毕竟是刘刺史的正妻,而且刘刺史同前头那一位的感情只是平平,倒同江氏又生了一双儿女,没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好得很,根本没有外人能插足的地方。所以一开始,她面对江氏的时候,是十分谨慎而小心的。
可慢慢的,她便现江氏其人根本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