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当时,已觉世上了无生,想去九泉之下见母亲了。即便她当年好不容易才从恶人手中脱身,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过得两年,她自己却不愿意再活了。
如果不是遇到若生,她一定死在了那个除夕之夜。
一个人孤身在外,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依靠的人,又生了一双人人觊觎的眸子,雀奴的日子,一直过得都不好。
若生看着她的那双异眸,心里的酸涩几乎要满得溢出来。
雀奴在日光下微笑,碧蓝色的那只眼睛,清澈得湖水一般,她说,你能活着,我也一定能。
这世上,再没有比活下去更难的事了&he11ip;&he11ip;
她们的出身迥然,经历亦是大不相同,但老天爷既将她们送作一块,那就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若生醒来,现自己回到了宣明十七年时,她便知道,这一次是时候由她来回报雀奴的恩情了。
她依靠昔年从雀奴口中零星得来的信息,找到了雀奴的生父嫡母,又一路找到了刘刺史,而今更是从拾儿口中验证了当时郑氏说过的话,可见雀奴离她已是咫尺之远而已。
所以不管说什么,她都不相信雀奴会死在那口水井里。
只是一口水井而已&he11ip;&he11ip;
不过区区一口水井而已!
雀奴一定还活着!
若生将心中纷杂的念头一收,正色问拾儿:&1dquo;可还记得当初找她的那些人都是谁?”
拾儿摇摇头:&1dquo;这哪能记得住,而且我当时也只是听见了声音,并没有看到人&he11ip;&he11ip;”
若生蹙一蹙眉,站起身来转过脸向扈秋娘道:&1dquo;天马上就要亮了。”
外头昏暗的天色。已经慢慢见了白,即便隔着窗子,屋子里的人也能感觉到外边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会有多灿烂。
&1dquo;奴婢立马就将来龙去脉给问出来。”扈秋娘笑了下,一面当着拾儿的面将袖子往上撩了撩。她生得人高马大,若非一张脸尚算清秀,乍然看去就不像是女儿家,而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拾儿盯着她的手,打了个激灵。
扈秋娘往前迈了一步,而后抬手。
拾儿嘴里&1dquo;哎”一声。身子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
若生便适时出言道:&1dquo;暂且等一等。”
&1dquo;姑娘?”扈秋娘声带困惑。
若生对拾儿道:&1dquo;再加五百两,你把梅姨娘吩咐你做的事情说与我听。”
拾儿霍然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满是震惊:&1dquo;再加五百两?”那就是一千两了!足足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若生见状,朝扈秋娘摆一摆手,财大气粗地道:&1dquo;去取一两千的银票来。”而后她看着拾儿轻笑了声。&1dquo;宝通钱庄,你自去兑了就是。”
宝通钱庄,也是连家的,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
少顷,扈秋娘从绿蕉那领了银票来交给若生,若生便直接将银票塞进了拾儿手里,口气泰然自若地道:&1dquo;你点一点。”
拾儿显然被她这阔绰的做派给惊着了,哆嗦得比先前更厉害。一双手捧着银票,颤得像是大雨中被打得歪下腰去的花,抖啊抖。抖个不休。过了好一会,她才哆哆嗦嗦地将银票给点了一遍。
——不多不少,正是一千两。
拾儿咽口唾沫,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1dquo;当真给我?”
&1dquo;你说了自然就给你,这是交易,银子是你应得的。”若生眉眼弯弯。&1dquo;我说话,也从来都算话。”
拾儿攥紧了银票:&1dquo;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刘家?”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急切得很,刘家在她口中就像是个龙潭虎穴。
若生听出了几分意思。面上笑得愈甜:&1dquo;你何时想走,我就让你何时走。”
拾儿低下头去:&1dquo;姨娘让我到了时辰就来搬花。”
&1dquo;什么花?”若生问。
&1dquo;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她话中已从先前的&1dquo;我”变作了&1dquo;奴婢”,声音听着也恭敬得很,&1dquo;姨娘只说那花的精先紫后绿,花开为白,十分容易辨认,一看就知。”
&1dquo;将花搬去哪里?”
&1dquo;梅姨娘只让奴婢将花送去她院中。”
若生挑眉:&1dquo;还有呢?”
拾儿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将脑袋低下去:&1dquo;她让奴婢不管在这屋子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许声张。”
&1dquo;先前花园,也是她支使你去的?”若生笑吟吟。
拾儿说到这里,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便点了点头。
若生话锋一转:&1dquo;说一说梅姨娘的事,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拾儿顿了顿:&1dquo;那事,奴婢也不清楚,府里的下人私下都传,说是夫人给弄没的。”说着说着,她的胆子似乎大了些,&1dquo;可奴婢看着却不像是夫人做的,夫人平素真的是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