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僵在了原地。
绿蕉跟在后头,见她不动也不敢出声催促,也只跟着立在那。
春风静静吹过,花丛后说话声未止,簌簌一阵轻响后走出来一个人,身上是若生熟悉的衣衫跟式。她一眼瞧见了若生,见她站在那像块石头,不由得蹙眉问道:&1dquo;阿九你怎站在这?”
便是不在锦鲤池喂鱼了,也该往前头去才是,呆立在半道上做什么。
段三姑娘眉宇间略带着两分不耐烦,一句话方问出口就忍不住立即接上又道:&1dquo;难不成你是站在这偷听我们说话?”
&1dquo;三表姐的疑心病委实不容小觑,你是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还怕叫人听了去?”若生盯着花丛,看也不看她一眼,心不在焉地回她。
就在这时,花丛后又走出来个人。
雪肤高鼻,淡红的一抹唇不点而朱,身量高挑纤细,清艳自成风骨。
若生却并不认得这张脸。
眼前的人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嘴角带笑,看见她的那一刻笑意才淡了些,侧目问身旁的段三姑娘素云,&1dquo;这是&he11ip;&he11ip;”
段素云道:&1dquo;是连家的表妹,你且称她阿九便是。”
段家只有一个姑娘嫁给了连家二爷,后只得了一个女儿便撒手人寰,所以她说是连家的表妹,不论是谁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哪一个。自花丛后缓步走出来的少女便从善如流地笑着朝若生唤了声&1dquo;阿九”,又转头去同段素云道:&1dquo;听说你那位姑母生得极好,可见阿九是随了母亲的。”
若生年岁较她们都小,她显然又同段家三姑娘素云十分相熟,段素云更是直接让她称呼若生小字,可见熟稔。
所以她说完这话,见若生不吭声,段素云就忍不住多看了若生两眼,眼中满是不悦,像是在责备若生这般不知,得了人家称赞的话也不知道谢。然而她哪里知道,若生眼下休说道谢了,便是让她吱一声,只怕她也张不开那个嘴。
她方才还惴惴着不敢肯定,这会却是再肯定不过。
眼前的人,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一个。
刚才那一声&1dquo;阿九”,连话尾微微带笑的音色都一模一样。
她咬着牙,从齿fèng间挤出一句话来:&1dquo;三表姐,这位姐姐是?”
段素云闻言,竟吃惊起来:&1dquo;你竟不知她是谁?”
&1dquo;我该知道吗?”若生的眼神微微一变,看向了段素云。因生得娇,这会杏眼圆睁,里头满是困惑,倒是再真不过。
段素云就面露无奈,摇了摇头,一副你怎这般无知的样子。
可若生绞尽脑汁,也不知对面站着的人是谁,她只知自己今次的确是头一回看清楚这张脸,在这之前,她只听过声音,从未逢面。她的确不知,便只能依旧看着三表姐等她说明。
&1dquo;休听你表姐胡说八道,你我不曾见过,你不知我原就是对的。”站在段素云一旁的少女却摇着纨扇笑了起来,摇头解释道,&1dquo;我是6家的,因平素不常赴宴,所以你才没有遇见过我。我正巧痴长你几岁,便索性厚颜些,你若愿意便唤我一声筠姐姐吧。”
&1dquo;6家?”若生却只听到了最关键的两个字,她喃喃自语着飞快思忖起来。能被三表姐这般主动结交的姑娘出身定不会太差,毕竟段家人骨子里流着的是利益二字,最得大舅舅疼爱的三表姐自然更不会被&1dquo;养歪”。
好在京城姓6的人家虽然不少,却也不算多,其中家喻户晓的更不过一户。
想到了点上,若生的神色不觉渐渐异样起来,她微微吸了口凉气,&1dquo;6相?”
话音方落,对面站着的姑娘便言笑晏晏颔道:&1dquo;正是家父。”
第o31章往昔
若生眸光微闪。
怎么会是6立展的女儿?
大胤当朝右相6立展,膝下只得一儿一女,皆是早已亡故的正妻所出。然而他位高权重,在朝中说话颇为响亮,自身又甚有才气一向很得嘉隆帝器重,丧偶时年不过三十,才刚刚而立之年,京畿上下多的是人想要将女儿嫁于他续弦。
可6立展直到现如今,也始终不曾再娶妻。
众人皆道他是对亡妻情深似海,即便斯人已逝,也无法放下心怀,是以无法再续弦他人。
但是即便七八年过去了,仍有层出不穷的人期盼着能同6相结亲。再加上6相的一儿一女年岁都渐渐大了,长女6幼筠更是转眼就到了及笄之龄,打起儿女亲家主意的人也不在少数。
6家跟连家在京里应当都算是贵,根基远不如段家、苏家之流站得稳当,按理来说应当走得近些才是。
可若生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同6幼筠丝毫没有交集,6家跟连家的关系好像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从未深入交好过。
思忖间,她听见6幼筠接着笑道:&1dquo;阿九莫不是见过家父?”
&1dquo;筠姐姐说笑,”若生摇了摇头,亦弯起了眉眼,&1dquo;我哪有机遇得见6伯父。”
她学着6幼筠方才的从善如流,笑吟吟将原先称呼的&1dquo;6相”改口成了&1dquo;6伯父”,然而隐在袖中的那只手却禁不住握成了一个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皮肉,似疼似辣。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来日若得机会重逢这些人,必能坦然面对。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一切就都成了空。
心底里,她反反复复问着自己。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6相6立展的女儿?
玉寅他,又是如何同6相的女儿走到一块的?!
思绪杂乱,纷沓而至。
宣明二十一年,连家没落,父亲离她而去,从此天人两隔。她同继母朱氏并幼弟若陵被四叔驱出平康坊的祖宅,流落市井,辗转求生。她一夜长大,再不复从前。昏黄铜镜下的容颜依旧年轻娇美,可她年不过十六,便已华早生。
她犹记得,继母初见她一头青丝间夹杂着的数根银白丝时,潸然落下的眼泪。
可继母又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