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小屋里走去,越过一厅,何时雨见他堂而皇之走入自家大门,于是跟上去问:“你想干什么?”
寒熄回眸,眼神带着些疑惑与无奈。
他动了动手指,后院那棵枯萎腐烂了树根而倒下的树干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如一页薄纸,风一吹便落在了院外。
寒熄又四顾小屋,处处都是灰尘与霉气,寒熄拂袖,指尖流光闪过,似一阵风,将一切旧物焕然一。
坍塌的屋顶修复;倒下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地面墙面修葺一;檐下青苔被风吹落;便是案台上都放了素色的花瓶茶具。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院后门前才长芽的树枝立时茂密,繁花盛开,随风片片飞舞的是雪白的梨花瓣。
何时雨倒吸一口凉气,扶着门框才勉强没倒下去。
他过于震惊,此刻双腿都是麻抖的。
寒熄却不在意,只是转身走出屋子,瞧向门前小道两旁逐渐郁郁葱葱的杉树,对着杉树后一道模糊的身影笑了笑。
阿箬躲不过寒熄,她只是想躲着何时雨,瞧他要做什么。
好在,何时雨只是说了些胡话,什么也没做,反倒是寒熄现了她,还对她扬起一笑,正抬步走来,逐渐靠近。
阿箬也不好再躲着了,她慢慢从杉树后出来,整理衣袂,几片被叶挤出的叶片落下,寒熄眨眼便到了跟前。
他朝阿箬道:“走吧,陪你去取东西。”
阿箬眨了眨眼,再看一应俱全的小屋,搓了搓手:“哦。”
其实也没什么好取的了。
第127章长相依:二
去镇中心取东西本就是何时雨支开阿箬的借口,官府派的物资有限,等阿箬与寒熄到时那里已经空空,连一块破布都看不见了。
再回到焕然一的小院,阿箬与何时雨迅分了房子。两厅一个用来当看诊堂,一个用来自家吃饭用。四室中左侧一室何时雨住下,二室放药,右侧一室为厨房,二室阿箬住下。
后院很宽,阿箬想等有菜苗卖时,她可以买些种子回来种。他们的住处本就离镇中集市远,一些普通的菜种在后院也免得他们三日一赶集都去。
前院有凉亭,可以种些花草与药材,美观且好用。
一路安排下来,何时雨也觉得阿箬如此设置不错,寒熄就跟在二人身后听着,听到有一间要做药房时,挥挥手便给墙面四方打上了药材柜,阿箬瞥了一眼,陈设居然与以往何桑开的医馆药堂的相似。
她将目光落在寒熄身上,总觉得古怪,要说他忘了,可连药堂桌旁摆着的小炭炉的位置都未挪动一寸,这样清晰的小细节,又让阿箬迷惑了。
何时雨已经见识了许多,自认承受能力还不错,可寒熄轻描淡写便将阿箬所说皆化作现实,他还是有些胆怯腿软,不自觉地离寒熄远了几步。
一所屋子前后逛下来也不过才一刻钟,阿箬与何时雨本想趁着白日打扫,结果寒熄弹指间便帮他们省去了麻烦,现下两人都很疲惫,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何时雨的确很疲惫,还以为变出来的床睡得不安心,实际上他挨着柔软的被褥没一会儿便出微微鼾声,便是天上落雷也别想惊醒他了。
阿箬却睡不着。
身体很疲惫,精神又不肯放松。
寒熄没跟着她一起来她的住处,当着何时雨的面,阿箬也没有刻意开口要他来。只是她倒下后四肢酸麻使不出力,起不来床,这双眼睛也闭不上,只要合上双眼,脑海里想到的都是关于寒熄的一切。
阿箬想去找他,她在房中等了小半个时辰寒熄仍没来找她,阿箬便坐不住了。
小院右侧的房门从里推开,一眼就能看见前院里的陈设。
小屋的前院不大,只围绕着方亭划出了一小块土地,阿箬这边的房子是靠山的,越过小方亭再往前走就是两侧杉树的小道了。所以阿箬推开门便看见了院子里的寒熄,他站在方亭旁,脚下黄泥地面逐渐生出了些许毛茸茸的青草,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方亭前延伸至小屋的四舍门前。
阿箬没动,也没出声,就靠在门边上看着寒熄的背影。
寒熄一袭白衣站在方亭下,他掸去了方亭上的尘土,方亭顶上的瓦砾都变成了干净剔透的琉璃瓦,四角飞檐下都挂了铜片风铃,一侧为兰,一侧为荷,一侧为枫,一侧为竹。
他像是把阿箬方才与何时雨胡乱说的话都当了真,认真在方亭周围种上了花草。一些清的茉莉白色的小花缓慢盛放,茉莉后方还有一些芙蓉,围绕在方亭的后方成簇的大绿叶片与箬竹相似,但仔细看却不是。
淡紫色的小花盛开后,阿箬才认出那是箬兰,以前在何桑爷爷的书中看过。
杂七杂八的花花草草围着方亭开了个遍,细数有十种以上,随着寒熄走的每一步而盛放。他便站在花团锦簇的方亭中央,将落在前襟的丝轻轻拨到身后,便有一场方寸之地的雨降临在了群花之上。
茉莉清火去寒积,芙蓉花清热止痛,箬兰消肿解毒……这些都是既可以观赏,又可以入药的花草。
那场雨下得很大也很快便结束了,前院的土地湿漉漉的,每一朵花上都坠着大颗水珠,青翠欲滴。
远山灰蒙蒙的,便是附近的大片田野也是死寂一片,需得人翻土浇水,才能慢慢养活,再播种农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