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渐渐的……好像呼吸也没那么自由了。
阿箬微微张嘴,深喘了一下。
月色倾泄,透过薄薄的纸窗落入屋内,微光勉强照亮屋中轮廓,躺在床榻上的阿箬裹在被子里,露在外头的几根手指突然抓紧身下被褥,又有另一只手覆盖其上,轻轻地穿过她五指的缝隙,与她相握。
寒熄吻了吻她的嘴角,像个卑劣的无耻之徒,于夜间趁人不备,偷偷摸摸。
方才他亲着阿箬的嘴唇忘神,也忘了阿箬或许无法呼吸,她张嘴喘的那一下,寒熄正舔她的唇珠,有些意外地压深这个吻,舔上了阿箬的舌尖。
濡沫,是寒熄以前在某个城镇中挂起的字画摊上瞧见的,两条紧挨在一起的鱼吐着泡泡,双尾交缠。
寒熄的手轻轻碰了一下阿箬的额头,将她眉心处的金光抹去,又小心翼翼地去吻她,这回清晰地听见了她的声音。
似猫儿一般哼了一下,便是那一下,让他恢复清醒。
方才抹去的金光重印在了阿箬的额头,她好像是有些热,所以不耐地动了一下身体,踢一脚被子,露出了光裸的右脚。阿箬的脚掌好看,脚踝上的银铃也在她踢脚的那一瞬出响声。
寒熄坐直,即便夜深,他也能清晰地看见阿箬的脸,看见金色的光顺着她的四肢百骸慢慢流淌,而他在阿箬身上设下封印她五感的法术,没多久就散了。
他抑制不住自己对阿箬的渴求,每日饮鸩止渴般在夜里偷偷亲个够。
如今,也快要抑制不住阿箬了。
寒熄看了很长时间才起身,他记得以前阿箬也会这样看他,在他从背篓中出来,又一次化作这具身体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阿箬都会在他合眼之后从软塌上走下,走到床边坐在脚踏上望着他的脸。
她对着他的脸心里想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寒熄听见。
少女早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沦陷动心了,其实寒熄陷得很也快。
那时他在阿箬的眼里总能看见与世道不符的清澈和希望,哪怕她的日子过得再苦,她的眼神都是朝未来看去的。大约是阿箬第一次在寒熄面前哭时,他的心境就变了,他喜欢看小姑娘昂起头望着他双眼亮盈盈的样子,不喜欢她漂亮的眼睛落下珍珠一样的泪水。
他觉得阿箬很可怜,不舍得她哭。
也觉得阿箬很可爱,要是她能一直笑着就好了,那双鹿眼弯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彼时他不懂情爱,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但若有几道选择摆在他的面前,那他的感情就很好分辨了。
——允许她接近自己,还是将她拦在结界之外?
——听她喋喋不休地说些琐事,还是打断她的话,让她省些力气?
——说些好听的话为她解忧,还是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现实便是残酷麻木?
寒熄当时并未给自己这些假设,因为阿箬第一次进入他的结界是意外的巧合,可接下来她每一次能遇见神明,都是寒熄为她偷开了一扇门。
寒熄走到软塌旁,伸手拨弄了一下矮桌上枯萎多时的茉莉花,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已经如虚影般消失,也碰不到任何东西。于是他用尾指勾起一截枯叶,看它慢慢起死回生,看它芽,看它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茉莉的味道很香,与阿箬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不甜,是那种清的,纯澈的,不染纤尘的味道。
次日阿箬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瞧见原先放在软塌矮桌上的一盆早就枯死了的茉莉竟然重开花了,小小的白色花朵点缀在绿叶之中,迎着窗外冬季微寒的风,传来一丝丝清香。
寒熄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本书,此刻正坐在软塌上看,他右手的手肘支在了矮桌上,广袖遮住手指,那盆茉莉就放在手边,甚至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叶子偶尔能碰到他的衣裳。
阳光从寒熄的身后照入,将他周身笼罩在金光之下,丝与双肩上浮上一层毛茸茸的光圈,阿箬一时没舍得靠近去打破眼前景象。
寒熄见她醒了,收起书,扬起一抹笑:“起了?要去鑫城吗?”
昨晚他们说好的,一起去看斗兽。
阿箬也笑了一下:“好。”
她洗漱一番,收拾好自己了再与寒熄牵手,阿箬走在寒熄的右手边,左手还没搭上寒熄右手的手腕,便察觉到指尖触碰的袖子溜走。
寒熄转身将书拿起放入软塌下的抽屉里道:“物归原处。”
又将那盆茉莉放在矮桌正中间,这才伸出自己的左手,对阿箬笑道:“牵。”
阿箬扬眉,把右手放入寒熄的手心,他的手有些凉,阿箬愣了一下,问:“怎么这么冷?”
“是吗?许是翻书的原因?”寒熄想要收回手,又被阿箬抓住:“我给神明大人暖一暖。”
阿箬的手心很烫,她昨夜睡得安稳,于暖和的被窝里待了几个时辰,便是出门吹了冬风,也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因为虹彩镇离鑫城不远,阿箬与寒熄便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往鑫城而去。
走在路上能见到许多行人,坐马车骑马的都有,看样子都不像是鑫城本地人,却如小二所说的那般,五湖四海之人都被鑫城这年间三天入夜不休给吸引了过来。
阿箬昂头,看了一眼今早的太阳,暖而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