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让他觉得自己和谢随一样。
分明是不一样的。
可他也被阿箬牵着。
他或许可以无需阿箬牵引,他看得见,只是他不想看见。
他或许可以……主动去牵阿箬。
作者有话说:
肥章了吧?
大家以为来青楼学习,是学习啥呢?
酱酱酿酿的,神明眼里看不见~
但是他学到了,不要被动,因为他有主动的条件。
第41章浊玉台:七
将至正午,阿箬对云城不熟悉,谢随又是瞎子,找路并不方便。
天气太热,谢随流了一头的汗,他又问了阿箬一遍:“可瞧见了金瓦围墙?”
阿箬的眼神朝四周瞥去:“没瞧见。”
这里大约是云城的中心,竟不知为何会有一个巨大的院墙,四面朱红的墙铺着黑色的瓦,怎么看都不太吉利,高耸的墙面遮蔽院中一切,连枝花都没从墙角探出来。
阿箬带着谢随在这处绕了有三圈了,谢随问她有没有看见饰铺,她瞧见了,又问她有没有看见凤台楼,阿箬朝左手边红墙尽头的高楼看去,也答看见了,谢随便有些急躁。
他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就在这儿,分明就是这儿,没有金瓦玉白的围墙吗?”
“只有乌瓦赤面围墙。”阿箬顿了顿,又问:“这墙是何时砌的?”
谢随正欲回答,忽而一窒,像是反应过来般:“他们骗我。”
阿箬也猜到谢随大约是被人骗了,这墙看上去时限不久,应当砌在谢随眼盲之后。那些人也不知处于何种目的,告诉谢随这四方围墙是玉白和金瓦的,渲说得干净剔透的模样,实际上朱红的墙面上还用黑漆描了边,一圈一圈,像束缚的锁链。
不管谢随是不是被人骗了,他们此刻至少已经到了谢随要带她来的地方。
阿箬再一次打量面前的围墙正门,朱红的小门上黑瓦遮出了一块阴地,有光聚集于那入门的阴地上,斑斑驳驳,圆形的方形的都有,全是从四周高楼飞檐上挂着的铜镜折射而来,便是有风,铜镜的方向也对着这所院子。
“这是什么地方?”阿箬问谢随。
朱红的小门没锁,半开着,分明是大白天,里头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阿箬还没进去便察觉到了一股沉闷之气,阴森寒凉地直往人的骨头里钻。
阿箬突然提问,谢随回神道:“此地为清玉台,是云城家家户户出资所建的供圣院。院内可见八面台阶,直上清玉台,台上有一座白玉雕像,那雕像刻的是……”
谢随的声音忽而堵住,阿箬已经往供圣院的小朱门走去,见他突然停了话,不禁疑惑地回头看去。谢随还站在原处,烈阳之下的男子将手中折扇捏得扇骨错位,他额角冒汗,高大的身躯于此时显出了几分颓败来,就连背都弓起来了。
他没有眼睛,阿箬当然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甚至因为眼眶处两条被线缝住的伤口过于狰狞,让他整张脸上的情绪表现得都不够明显,可他仍在巨大的痛苦中颤抖着双肩。
无需谢随说,阿箬也知道里面的玉像是谁。
来前一路上她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了,清玉台上的是慈恩圣女像,玉琢而成,供奉了云城的百家香火。
阿箬让谢随就在院外等着,她直觉这里面有古怪,不想带谢随进去,以免生意外她顾不上对方。谢随也没有进去的打算,他双手紧捏着折扇,一句话也不说。
推开小门,迎面而来的森寒气息便让阿箬的双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没忍住牵紧了寒熄的手,下一瞬便察觉到寒熄的手指也同样有力地扣在了她的手背上。
阿箬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去,她牵寒熄已然成了习惯,只要手中有这个人,她便能够安心,寒熄忽而回握,叫阿箬的心头猛得跳动了两下。只可惜,那张狐脸面具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阿箬动了动嘴唇,一声神明大人被她吞了回去,再转身,继续朝里走。
围墙过高,便是正午时分靠着墙角也能遮阴,院内没有植物,明晃晃的太阳从头顶上晒下来,阿箬步入阳光下便眯起了双眼,她朝前看,顿时震惊于原地。
她原以为这所院子是四方的,四面开门,至少也算通透,可真正走进来阿箬才现这个院子竟然是八角的,八卦阵下,每一块石头的摆放都极为讲究。
难怪方才谢随在外面说,里头是八面台阶,石块铺就而成的道路从八面墙的中段往正中心的高台而去,而这个八角院落的主要物件,正是玉砌的人像。
那的确是个女人的玉像,盘着髻,身着罗裙,看上去身形曼妙,便是五官也精雕细琢,这世间要是真有这样的人,必定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烈阳之下,玉像通体剔透,因这里时时有人过来,靠近玉像的台阶上还放了许多瓜果贡品,燥热的天贡品腐坏的度很快,昨日才送来的今日便冒着酸水黏在了台阶一角上。
阿箬来前,她以为清玉台应当是敞于万人面前,受人敬仰,俯瞰凡间的存在,真正到了这儿,所谓的清玉台,原来不过是一方朱红描黑边压抑高耸的围墙里,八角阵中锁住的结界。
是了,这是结界。
八卦阵中无生门,唯一的出路却正对着四面八方铜镜投来的金光。
石块与石块的距离,甚至连供盘的摆放都有讲究。阿箬毕竟不是真正的茅山道士,她对捉鬼的了解也仅停留在几个捉鬼的阵法和咒语上,不会让那些妖邪祸害了凡人便是,眼前这阵法,着实出了她理解的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