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晏倾强忍着身体不适,面容紧绷,睫毛上的水滴沾在眼尾,他抬目望她。
他早知道她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聪慧。但她一直藏拙,他也不好多说。
此时此刻,徐清圆明确表示她看得出他和旁人不一样的地方……
晏倾轻声:“你相信我么?”
徐清圆:“我相信你。”
她向前缓缓走,净如霜雪。
月亮从云后升起来,皎白光落。乌鸦凄叫,杂草荒芜,徐清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树下,隔着三步,与晏倾四目相对。
正如她是误入尘世的观音。
他是被囚深渊的信徒。
睫毛上的汗滴落入眼中,晏倾目光闪烁,移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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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站在树下说话,静等着游街那边事情结束。
晏倾说:“想让娘子扮观音,是为了娘子能独居一屋,风若好在夜间去寻娘子说话。万万没想到今夜遇到这样的事,能提前与娘子见面。虽然时机不好,但也只能如此了。”
徐清圆低着头,面容微赧。
她耳边听他声音温温凉凉如潺潺清泉,让人心安无比。若只听他的声音,便以为他此时一定很好,才有空安抚她。可徐清圆明明知道晏倾此时状态不佳,疲色难掩。
云州山外的世间男子,都是这般温柔良善的吗?
她轻声问晏倾:“郎君,你撑得住吗?”
晏倾语气微顿,道:“你为何这么问?”
徐清圆:“我认识一人,那人和郎君很像,平时不敢与人说话,避免被人碰到,别人说什么,她都很难听到……她害怕世上一切意外的事情,遇到就会被吓得哭叫,浑身冷汗。”
她有些迷惘:“可她和郎君又不太一样。她不如郎君这般聪明,她甚至……很笨。她能做出最大的努力,就是不让世人看出她的痴傻。”
她语气低落:“我读过很多医书,医书上只说这种病叫‘呆病’。童昏语迟,不言不语……”
晏倾温和的声音缓缓接下去:
“童昏语迟,不饮不食。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不知善恶,不分是非。畏惧人群,怕人言语。过于羞涩,不理万物。”
徐清圆蓦地睁大眼看他,呼吸微急。
月光树荫下,晏倾清雅文秀,面若好女。他抱歉地望她一眼,说:
“这世间,是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病,叫‘呆病’。这样的病症,让人自小便与众不同,小孩只沉迷于自己的天地中,对外界的反应极为困难。这样的人,有的呆蠢一生,始终如五岁孩童般天真,无法长大;有的自幼天才,若是能得到极好照顾,未必没有与正常人几乎不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