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白色纱帘,她透过帷帽看北里的一重重人烟。春雨滴滴答答不断蜿蜒,帷帽后,她眼中雾濛濛,也如同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连绵不绝。
徐清圆指甲掐入手心,垂下眼眸。
半晌,她咬唇道:“总要试一试。”
她之前听人说过林斯年喜欢夜宿北里,便妄图在命案被人现前,求得权贵之人庇护自己。
她昨夜手里握着匕,她也知道死的人是谁。
自她来长安,独身周旋于群狼之间,何其辛苦。她怎会牵扯进这般凶杀案……
徐清圆恍恍惚惚想着这些,忽而视线中出现一个有些印象的人影。她蓦地抬头,向那从楼外扶梯上走下的人——
青年郎君和周围寻欢作乐的人都不同,他穿着绯色官服,雨丝落于周身,他却并未撑伞。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对面楼灯笼中的火光摇晃着偷来一束,落在他低垂的浓密长睫上。
短短下楼这几步,他缓步而行。
天地光影在这一瞬静下。
帷帽被风吹起一些,视线微明,徐清圆看得怔住。
在他身后,一个娃娃脸的侍卫领着人手,捆绑着几个喝醉酒的官家子弟,费劲地跟随。
被捆的官家子弟还不老实,拍着栏杆大呼直骂:
“你就是我阿爹的走狗,他让你抓老子回府你就来抓。你一个大理寺的,天天忙这些吗?”
“晏清雨,你放开老子!”
那被骂的身着绯色官服的大理寺官员,向身后侍卫说一声:“堵了他们的嘴。”
侍卫快照做,又听郎君吩咐:“你们将人送回他们各自府上,我进宫面圣一趟。”
娃娃脸侍卫说道:“这么晚了,郎君还要进宫……要不要给郎君留晚膳呢?”
红袍官员回答:“不必了。”
他向徐清圆和兰时的方向走来。
两边楼上的娘子们笑嘻嘻挥帕子,语调婉婉如酥:
“晏四郎,讨厌!总是把奴家的恩客抢走!”
“晏四郎何时来找我们姐妹,而不是来抓人啊?四郎,奴家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那些带着钩子的娇嗔,听得徐清圆面红耳赤,尴尬无比。她隔着帷帽看到官袍郎君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不禁垂下眼。
世界幽静,她低下去的余光中,看到红色宽袍飞扬的袖口。
那人与她擦肩而过。
徐清圆垂着眼。
侍女兰时凑到她耳边,嘀咕:“娘子,你认出这人了吗?咱们当初进京时,见过他一面……原来他是大理寺的人啊。
“娘子,你的案子会不会移交到大理寺那里?如果再加上郎主的事……我有点怕大理寺,咱们快走吧。”